那个人书生模样,说自己叫范采臣。
范采臣脑壳有包——一个大包,肿得很厉害。
他自己也知道,总想小心翼翼地去碰一下,但刚一碰到,又疼得脸色狰狞。
“你可以不管那个的。”周游开口了。
“忍不住。”范采臣不好意思笑笑,“救命之恩,多谢了。”
“你,你说说!”裴千尘舌头打颤,“你到底是人是鬼!”
“人呀,我当然是人呐!”
“那,那你怎么在麻袋里?”裴千尘问道,“是不是犯事儿了?!”
范采臣竟然是个暴脾气,听见这话,惊跳起来,“我犯什么事儿?!我可是良民!你怎么信口雌黄,随便诬陷好人?和那个狗官一样!”
“狗官?”裴千尘愣了。
云心问道,“你是上饶城的人?”
范采臣摇摇头,“不对,我是来上访的。”
“上访是什么东西?”小七朝周游问道。
周游解释说,“就是告状。”
“麻袋里告状?”
“呃......”周游对着范采臣,“对啊,你怎么告到麻袋里去了?”
范采臣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那些狗官们串通一气呗!我刚出上绕城府衙,半路上就被打晕了——醒来便是在麻袋里,紧接着头上又挨了一下!”他又想去摸一摸。
云心道,“你家里有人犯事儿了?”
“没有啊。”
“那是你朋友?”
“没有啊。”
“那......你上什么访?”
这话倒把范采臣问得愣住,“等,等一下啊,我捋捋......这么个事儿,我那村儿里面有几口人,被当地大户雇去秋收,完了分钱不给,说好的粮食也没着落,大家伙儿不服气,就跑去闹事,起了冲突,打死了大户家里一个伙计,就被抓了。”
“杀人犯法,被抓也是应该呀!”裴千尘道。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可那伙计不一定是被打死的。”
周游问道,“什么意思?”
范采臣啧啧嘴,“据说当时乱成一团,许多人都受了伤,估计那伙计不走运,伤得很重......这也是我好不容易打听来的,那大户没给请大夫,第二天伙计就死了,当天下午官府就来抓人。”
他无奈摇摇头,“你说吧,这到底算谁对谁错?”
周游等人沉默不语。
真计较起来,双方都有不对之处,但每个不对的地方好像都不至于闹出人命来,偏偏连到一起,就变成如此模样。
云心问道,“这与你有什么相关了?”
范采臣笑了笑,有些得意,但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些许悲伤,“你们别看我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我可是村里面唯一读过几年破书的人!这种事,大家伙当然只能求到我了!
“凭借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总算是说服村官和大户。我们只赔了五十两银子,就把人放了。”
“五十两?”裴千尘惊讶道,“你们还要赔钱呐?”
“见好就收吧!”范采臣瘪瘪嘴,“人能回来不错了!区区五十两,大不了再赚呗!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周游道:“照你这说,这件事儿应该完了才对......”
云心接嘴道,“而且,你的话也有问题,现在根本没到秋收的时候。”
“你没必要上访。”
“你不过一个读书人,上绕城府衙有必要杀人灭口?”
“要么是你说谎......”
“要么是你有所隐瞒!”
小七和裴千尘一会儿看向右边,一会儿看向左边。
老大和云心姐什么时候这么合拍了?
周大哥和云心姐一唱一和,挺溜啊......
范采臣慌道:“我我我,我可没说谎!”他两手摆动,“我也才上访了十五次而已!况且,这和到没到秋收没关系呀,我说的又不是今年的事儿!”
云心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们想想看,我又要写状子,还要等村官升堂,那辩论起来都是好几天时间,毕竟涉及人命,每次结果又要送到上绕城审理,一来二去,可不的四五七八个月去了?”范采臣解释道,“大家伙儿也拖不起呀!所以我才出此下策,以钱换命,结果钱收了,人没回来。我才三番五次上访来着。”
周游微微沉思一下,问道,“你说的是好久前的事?”
范采臣挠挠头,回答道:“嗯......七年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