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烛火闪烁着映在萧玄的脸上,他一袭黑色锦袍,有稀疏的暗红花纹自他衣摆处盘旋向上,却更是衬的他面色显现出一种颓败的华美来。
像是没有听见听风的话,萧玄微微转了头看向一只放置在屋角还未点燃的蜡烛,眼中明明灭灭不知滑过什么,只叫人探不到他心中所想。
垂首立在听风旁边的听雨看着萧玄沉默半晌,尔后踏出半步轻声道:“主子,您行事向来不会拖泥带水,何以这次……”
话未说完,便见萧玄转过头来:“你二人不必多说,我自有主张。”
听雨闻言眉头一皱,上前一步便要开口:“主子,你……”
眼见萧玄眸中闪过半丝晦暗,听风眼皮子微微一跳,一把拉住听雨,恭恭敬敬向萧玄言道:“主子,我二人先行退下了,你早点休息。”
萧玄默了片刻,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先行下去便可。
听雨看了看萧玄苍白的面色还想再说,却被听风一个眼神止住,再不情不愿的听风拉了出去。
听风回身为细心的为萧玄关上门,又拉着听雨快走几步,才慢慢缓下步子。
听雨一把甩开听风的手:“你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在主子面前说,主子现在做事越发的优柔寡断了,哪里有当年半分气概!”
听风闻言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一个爆栗敲在听雨头上:“你可是傻了么?主子这般犹豫不决是为了谁你当真不知?”
听雨低头思索半晌,抬起头来瞪大眸子:“你说,主子这样都是为了冷姑娘?”
听风似是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不是为了冷姑娘还能为了谁?主子这些日子的变化你不曾见么?”
“可是主子既是为了冷姑娘着想,又怎的好端端的废了冷姑娘的武功,这不是诚心招冷姑娘恨他么?”
听风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屋子,悠悠吐出一口浊气:“主子这样做,定有他的道理,你我二人不必在此胡乱揣测了。”
不经意间想起冷琳琅身边那个总是一身杏黄色衣裙眉眼温柔的女子,听风的唇角忍不住轻轻扬起来。
侧身而过的时候,听风啪啪拍了拍听雨的肩膀,咏出了一句自己觉得特别应景的诗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听雨转过头看了看屋内昏黄灯火不灭的屋子,又看了看听风看似潇洒却也萧索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大脑门,摇着头走了。
屋内,萧玄靠坐在油漆木质太师椅上,苍白的脸色透露出一股子无法遮挡的疲惫来,恍若一匹失了伴侣的孤狼,眼眸之中尽是哀伤。
半晌,萧玄削薄的唇中发出一声悠悠的低叹:“阿冷,你别恨我,我只不过是,不想你受伤罢了……”
顿了片刻,萧玄缓缓起了身,袖袍一挥,室中烛火俱灭。
满室静谧黑暗,只传来萧玄带着无奈的微凉语调:“退出这个圈子吧,太危险了。”
第二日,当琳琅在红袖香中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之时,她慢慢悠悠自床上爬起来,尔后在床上呆坐半晌,一点没有身为女孩子要起床洗漱打扮的自觉。
其实她主要的问题就在于内息紊乱,经脉受创,好在昨晚鬼面用了大力气,终于将琳琅体内的气息疏导的差不多了,是以她此时方才觉得好多了。
而且,她本就是生命力顽强的人,连小师父都曾说过,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呢,虽然这句话是自己教给他的,都是用在自己身上,竟然莫名贴切。
心思不知怎的就回到昨晚萧玄废了自己武功的事情上,不受控制的,琳琅便觉得自己的心似是猛的疼了起来。
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琳琅想起萧玄俊朗出尘的面容,只觉心中似是被刀割一般难受:他爱尹青青,就像她冷琳琅爱萧玄一样。
忽的又想起自己昨晚做梦还梦到小师父了,琳琅又觉心情好了许多,毕竟小师父惊为天人之姿,人间哪得几回见嘛。
正遐思间,便闻一声熟悉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带着微微的暖,带着微微桀骜:“醒了就起来,赖在床上做春梦么?”
琳琅循声望去,只见一身雪白长袍的云夜靠在门边,外面金灿灿的阳光在他身后铺成一副绚丽的背景图。
他就这般靠在门扉之上,手中端着一个小小的托盘,上面放在一只小碗,还有两个小菜。
琳琅突然就想起了十年前,自己遇难之后第一次醒来时,也是这个男子,浅浅的靠在门扉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说:“醒了就起来,赖在床上做春梦么?”
那个时候她想: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自己还是个孩子啊,说什么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