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白衣穿的整整齐齐,连头发也梳的顺顺当当,没有绾发,就这般披在身后,如同落入凡世的精灵,清雅的如最开始的模样。
琳琅一眼就看见这个坐在树下的男子,他不再是白衣胜雪的模样,而是一席红袍,惊艳了天地。
红衣之上落了一层轻轻软软的雪花,树冠上的叶子也落尽了,便只剩下一树的枯枝,为他搭成了头顶上最漂亮的风景。
云夜又没有起身,他一腿微曲,靠在冰凉的树干上,抬了头懒懒的去看站在高处的女子,似是想将她看个够,却又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琳琅歪了歪头,唇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开来,似是很开心,高声呼道:“小师父,真的是你么,你怎会在这里?”
云夜没有答话,只方才那只蝶儿似是受了女子声音的惊扰,在洞口展了展翅膀尔后越过琳琅,直直的向云夜飞了过去。
这天地间本就只有黑白二色,即便云夜红衣似火,也不过三色,于是这六彩斑斓蝶一出来便是分外的惹眼。
琳琅的目光追随着蝶儿缓缓移到云夜身上,眉间喜色一点点淡下来,直至一点惊恐爬上眉心。
这是六彩斑斓蝶,她记得!
她记得这六彩斑斓蝶,也就记得自己身上的蛊毒,在之前一直是养在这只碟的碟翼上的,连带着,也隐约记起了这蛊毒为何被下。
喜悦褪下,琳琅看着坐在满是冰雪的地上,心里似是针扎一般的疼开来,呢喃着开了口:“小师父……”
眼前云夜的唇角轻轻勾起来,调皮的像是一只猫儿,这样的云夜是琳琅从未见过的,他说:“琳琅儿,你真是……”
真是怎样云夜到底是没有说出来,琳琅也猜不透云夜话中的意思,知觉心头似是扎了一根刺,竟是无端的凄厉的疼起来。
原以为这疼当是对云夜的心疼,却不消片刻,那疼痛已然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如同凌迟一般的疼痛让琳琅瞬间便煞白了脸,脚下一软,便从那洞口处的高台向下掉去。
下坠时,她甚至闻到白雪下泥土的清冽冷香,但这些都不重要,在这般危急时刻,她最先在心里把云翼那老头的十八辈儿祖宗问候了一遍。
若非那个家伙啊,她怎会……
不远处的红影一闪,那个还未落到地的,单薄的如同孩子一般的少女便已然被云夜揽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一如在青齐山上一般温暖,即便他一身血袍,也掩不住他身上淡淡的竹香,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点一点盈满琳琅整个心肺。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接着便是云夜温淡沉稳又带了些许笑意的声音:“琳琅儿,你骂人的本事越发的精进了。”
琳琅一呆,才惊觉自己不觉的将骂云翼那老头的话说出了口,挣了眼去看,入眼便是云夜那张熟悉的脸,剑眉依旧,星眸如常。
她,很久都没有好好看看他了。
琳琅本欲抬手去抖一抖云夜的衣袍,却发现自己连手都已然抬不起来了。
若无其事的勾起了唇角,琳琅的眸子恍若烟雨朦胧的湖面,几乎漾出一圈圈水波:“小师父,我就知道,有你在,从来不会让我摔着。”
说罢,还费力的将脑袋靠在云夜臂膀上蹭了蹭,如同一只小狗,撒娇的去讨好自己的主人。
她无法回应这个男子太多,她曾经想过和云夜一起回青齐山,然后陪他终老,可是终究还是没有成行。
如今,她更无法再回应他了。
她的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绝情蛊的蛊毒她不知有法可解否,只是看如今这般状况,即便有法可解,她怕是也撑不到解药来了。
她没想到,自己破身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竟会是这个男子,这个,她最不想伤害的男子。
半晌不见云夜答话,琳琅疑惑的抬了头去看,便见他正低头看着自己,他眸子里深深浅浅的映衬自己的模样,那一层烟雾氤氲下,她竟分毫看不清他心中所思所想。
见她看向自己,云夜轻轻一笑,眼中所有东西瞬间便敛了去:“不会让你摔了么,不若我现在便把你扔了,也让你在我面前摔一回。”
默默地抓紧云夜碎成布条条的袖子,琳琅嘟了嘟嘴,不满的嘟囔道:“哼,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小师父的心才是真正海底针呢,夸着夸着也要同我闹……”
听着琳琅的嘟囔声,云夜嘴角一抽,却是不再言语,只抱着怀里的琳琅一步一步走到自己方才坐着的树下立定。
细碎的雪花落到琳琅脸上,引得琳琅轻轻一抖,然后叹一句好冷,再撒娇似的将脸埋到云夜怀里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