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八爷已经走远,宽敞的大帐只剩下云婵与十四爷两个人。有风掠过,撩乱了几案上的几页残篇,忽的便觉有些空荡荡。
“十四爷,你方才作甚要瞒过八爷去?”云婵侧了面眸颦眉不解。
十四阿哥颔首叹出一口长气:“先别告知八哥,我怕他会多想。”近来诸事不断,八阿哥心下里已是纷乱难耐;作为弟弟,十四是真心体恤着这位兄长的。
“可是……”云婵软声嗫嚅。她虽素来不懂也并不愿意去懂皇子之间诸多事宜,但她心里也是清楚玉佩之事的非同一般,“眼下我们尚且不能揣摩清楚四爷那边的态度。”她斟酌几分,复又补充。
“无妨。”十四阿哥从袖里取出玉佩,放在手指间把玩儿,“四哥若有什么想法,便不会把玉佩交给你了。”
闻言在耳,云婵兀地一下顿开茅塞。也对,若四爷当真意欲大做文章,又岂会如此轻易便将物证双手予人?只是这个举措既是人情、又更似一种不动声色的悄然警告。
这时便又听十四爷稳稳道:“我毕竟跟他乃一母同胞,若真抖出我这事儿来,只怕他也逃不脱一些子虚乌有的牵扯。”这席话十四阿哥言的笃定又坚决,想必心中已有成竹。
纷繁思绪顺着那话一路念及,云婵愈觉透彻有理。自打十三爷被圈禁之后,四爷现行的每一步路、言语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处谨小慎微的细节,都是要低到尘埃里去的,只怕稍有张扬都会对他不利。毕竟是那样滴水不漏、内蕴颇深的一个人呢……
暖阳如织,薄薄延展开的软网一样将目之所及景物尽数收拢其中,耀的十四指间那枚润玉越发溢彩流光、熠熠生辉,煞是抢眼夺目。突兀一下,十四铮地凝起双目,将那玉佩于指间反复翻转,须臾后疾声迅语:“这玉佩不是我的!”
“什么?”云婵一愣,下意识启口失惊。
十四抬手把玉佩递给云婵,引着她来细瞧:“你看,玉佩背面偏上处有一点墨色瑕疵,我的那块儿瑕疵在中间。这枚是四哥的!”
分明不太拔高也不太着重的语气,出口的句子却有若惊雷滚地:“怎么会……”云婵抬眸,“难道是四爷有意试探我?”昙唇小口言的自顾自,因为并不能十分确定。
十四阿哥一时半会子间亦是解得不过其中奥义:“你怎么跟他讲的?他怎么便把玉佩给你了?”边暗暗思索,边就口问了一句。
云婵略回忆:“我跟他说是我娘留给我的……这不到嘴边儿的话么!我也没想太多。”
如此一来,十四爷免不得愈发难以思清缕顺这些错错落落的乱麻纷绪:“他怎么会试探你,难道他知道些什么了?”虽是发问,更似自语。
云婵答不上话,下意识的把那玉佩放到眼前细看半晌,须臾后转身便往外走去。
十四见状,抬手一把牵住她的皓腕:“马上要入夜了,你去哪儿?”
云婵回身,抿了下唇角却回答的并不正面:“十四爷你千万别乱出去走动,我去去就回。”顺势轻轻挣开了十四的束缚。
十四爷抬手欲拦,云婵已经一摔帘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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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曳曳的烛影将周匝景致变得溶溶淡淡,入目具是极柔和的感官触觉,心境却并不能随着景致一并惬意了去。
胤禛抬目,淡淡目光并没有在眼前女子身上停滞多久:“找我什么事?”颇为随意的一句问话,他移开了目光,兀自转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整个人便在凭空里多了一丝丝慵懒之态,若一只眯起眼睛卧身小憩的狮。
云婵抬睑:“还东西。”
四爷复又侧了一下目:“什么东西?”
云婵漠漠如初:“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言着便展开手掌,摊平递到了四爷的眼前。掌心其里,静静躺着一枚剔透玲珑的澄澈玉佩。
如此举措,四爷好像并没有怎样情理之中的异样之态,他没有接:“不是你丢失的那一枚么?”语气依旧静若死水,不掺半分烟火。
并不是一日两日的相处相熟,胤禛的平静处事,云婵是早已习惯了的:“这一枚,不是奴婢的。”她亦无情无态。
这样的对话因着二人如此的态度,而被莫名渲染上了一丝丝别样尴尬;一时间,气氛也跟着冷然下来。四爷自顾自执起几上半温的清茶,慢慢饮了一小口:“晌午那会儿怎么不说?”不似怪罪,仿若友人间极平淡的家常。
光影疏叠,云婵微微展颜,一个薄薄浅笑:“如果我说,是因为四爷的这一枚比我的那一枚成色好,我是因为贪图富贵起了歹心,时今又良心发现,四爷相信么?”
胤禛抬目:“你说呢?”
又是半晌的沉默……
云婵垂眸呓语:“奴婢以为四爷跟别人不一样。”
胤禛微微动了一下肩膀,眉头忽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