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到下午三点多,人才散没了,店前才安静下来。程珞把店里的大屏电视搬到店门口,连续播放着店内每天打扫卫生、杀菌消毒、食材存放和制作菜品甜品的全过程,还有大厅的客人就餐时候的视频。
但是没到十分钟,就有一群人涌上前看。程珞知道不对劲,但确实是没勇气出去看,于是当人群散去时,电视已经被推倒了,屏幕碎裂了一地。因为电视当时被几十个人围着,门口的监控画面里也看不出是谁出手损毁破坏的。
程珞只能再再再再次报了警。她知道没用,但是流程总要走的,只有看到穿警服的人,她才能压制住自己不出去跟人拼命。
这几次事件在电视媒体和网络上产生了不小的热度和影响。尽管程珞一直都有做餐饮人的操作习惯就是戴口罩,且在视频和照片里基本都是戴着口罩的,但是哪里能逃得过熟悉的人的眼睛呢,她还是被很多熟人认了出来。
很多朋友、同学、前同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纷纷给她打电话、发信息询问情况。程珞的父母终于也从老邻居、也是程珞的中学同学的父母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急切地打电话给程珞询问情况,程珞只是安慰父母说是同行栽赃报复,警察快查清了,已经知道谁干的了,让父母别担心。
可是怎么能不担心,老两口连夜就赶到了程珞所在的城市,程珞去车站接了他们直接回到自己的住处,一番安顿,才打消了父母坚持要到店里看看的念头。
只是妈妈还是责怪程珞:“让你在正儿八经地在单位好好工作,你非要创什么业,你看看,这下子鸡飞蛋打,脸丢成什么样了,臭名昭着了!真是没一点好事,一点破事就满世界都能知道了。我们的脸都没地方放。你!”
妈妈看着程珞发黄发暗的脸色,把后面的话又咽了下去,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些肉菜鸡蛋,做了个汤、炒了个菜,端到程珞面前,又背对着她坐下。
程珞喝着汤的时候眼泪掉了下来。妈妈回头看到程珞的眼泪,站起身走出了程珞房间,在门口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伸手给程珞把房门关上。
妈妈从包里拿出钱包,到卫生间查了查自己银行户头的存款,抽出银行卡放进储物柜子的里面,又往里塞了塞,然后关上储物柜的门。把钱包塞回包里,走出卫生间,去厨房拿了抹布和拖把,开始打扫卫生。
爸爸在阳台抽烟,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
迫于媒体和网络的压力,食药监局和相关监管部门于两天内公示了检查结果,有两处问题:一个是消防器材摆放不规整,一个是当天的小油菜的追溯码无法识别。因为程珞的餐厅号称使用的每一种蔬菜都有可追溯源头的二维码,所以这也只能算作问题之一了。结果就是勒令餐厅停业整顿七天。
很明显,这两个问题实在是算不得问题。其实从另一个角度讲,甚至可以等同于官方澄清了餐厅不存在致命问题,连常见的脏乱差问题都没有。
官方的通报发出后,在有部分人群刚刚开始同情程珞的时候,网上迅速充斥了“晦气”的字眼,铺天盖地的各种描述、点评和分析这家店的晦气和克顾客。这些谣言的热度一时之间几乎盖过了之前的报道。官方的通报没几分钟就都被挤出了热点。
程珞找人发的澄清视频,要么被下架了,要么没什么热度。在这些制造谣言的微博和帖子下面的澄清留言也都删除了,仅存的几条偏向她的评论全都遭到成千上万条的留言炮轰。
店门口一拨又一拨的人前来打卡。还有人在墙上喷涂上各种恶心下流的文字、符号和画,看起来真像是破落的鬼屋。
根据警方给到程珞的调查信息,这几名食物中毒的人,他们之间毫无关联之处,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共同联络人,没有不良记录,之前也未参与过类似的事件,连购物记录都甚少给出过差评。
店前摄像头拍到的制造垃圾、排泄物和呕吐物的那几个人,都是些无业游民或打零工的,说是有人给钱让他们那么干的,但是在描述给钱的人的体貌特征时也说不出什么,一则是对方遮挡得很严实,二则是对方是一对一给钱,他们每个人接触到的很有可能都是不同的人。
程珞要了一份书面的调查说明,仔细叠好放进包里。
回到家之后,她强打精神安抚好了父母,说警察已经找到了破坏的人,后面就是谈赔偿的事情了,说了半天终于是说动了父母先回家。
把两位老人送到高铁站再回到家关上门的那一刻,程珞彻底没了支撑力一般坐倒在地上。之后整整两天她没有吃喝没有出门。一闭眼,她耳边全是辱骂声、嘲笑声,甚至能听到有人吐口水和小便的声音。
她知道餐厅已经不可能再继续开了,就算过了停业整顿期也没办法开了。列了列关店和还要处理的所有事情,算了算自己所剩无几的存款和未偿还完的房贷,又想了想自己之后的出路,她终于抗不住疲惫趴在桌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