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嘶哑着喉咙,压低了嗓音,一遍又一遍呼唤,似亲昵的情人喁喁细语。
许久许久,似乎泪已流尽,心已枯死,陆治清终是狠下心,起身退开。
望着中央那个衣衫整洁,静静躺着的小人儿,陆治清闭目,启唇:“点火。”
“是!”
小厮在柴火上浇了一桶油,举着火把上前两步,将火把扔进柴堆中,火光一触即发,燃遍了整个柴堆。
陆治清睁开眼,平静望着火舌将人席卷,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庞,漆黑瞳孔倒映着金色的光芒,发丝与衣衫上似乎镀了层金。
永别了,絮儿。
男子负手而立,目光一瞬不瞬看向火焰,火焰中心的人一点点焦黑,最终化作灰烬。
肉体烧焦的臭味弥漫开来,小厮忍不住掩住口鼻,无声干呕。
而迎着火光伫立的男子却始终不动,他的身体似乎僵硬了,无法动弹,心如落叶般颤抖,面前的火光好似也将他烧灼着,眼眶中再次流出痛苦的泪水,温热泪痕滑过他的脸颊,滴落在脚下的青草上,小草晃呀晃。
他此刻心如刀绞,却无处寻求安慰,他好想放声痛哭,好想大吼大叫,好想摧毁眼前的一切。
原来极致的痛苦真的会使人癫狂。
可他还不能癫狂,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他还没为絮儿报仇,南诏还未消灭,他必须振作。
火光持续到夜幕,陆府的下人已点燃了火把照明,白日层层叠叠的柴堆,如今只有火红的炭火。
此刻,陆治清的心很空很空,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已被挖除,唯余行尸走肉的躯干。
心中已经荒芜了,这就是心死吗?
明明他与絮儿未曾开始,可他已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去,最终丧失了爱人的能力。
深夜凉风阵阵,明月高悬,薄云掩星,山间虫鸣声声,青蛙咕呱。
残余的炭火终于化作最后的灰烬,陆治清打开紫檀红漆木盒,行至灰烬中央,将女子骨灰一点点扫入盒中。
最后,男子抱紧木盒,嘶哑着声道:“回府。”
“是。”
男子一手抱着木盒,一手撩开车帘入了马车。
随侍扬鞭,驾马缓缓加速驶回城内。
身后凉风习习,卷走残余的灰烬,散入春风,走遍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