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在走廊听到的直接给李叔说了,又说了自己的猜测,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是高粱红酒厂的孙家秘方。
李叔双手环抱,看了看楼上的包间,道,这事还不好办,金总是外籍身份,又是招商引资来的客商,身份特殊,如果结合之前你说的,这个可能性是有的。我看这事他们两个目的,第一个是胁迫入股。高粱红酒厂改扩建,资金有缺口,他们想入股。当然从这个目的来讲,也算能够双赢,只是赢得不够体面。第二个则更为险恶,这种家传的秘方是孙家的命根子,孙向东这个人虽然轴,但是不傻,这个金总的目的可能是拿到孙向东的把柄,要出酿酒的工艺秘方。一旦秘方到了手,韩羽公司完全可以在其他地方另开一个酒厂。
李叔,咋办,听口气,这孙向东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李叔摸出身上的煤油打火机,搓了搓火,又盖上了盖,道:“那就扫黄打非”。
扫黄打非,李叔,这里不是咱们县,往大了说归地区公安局(处),往小了说归光明县公安局管,咱们县的警察不好来这扫黄吧。
李叔倒是一副胸有成竹,又摸出了一根烟,道:“朝阳,我今天给你送个大礼。天下公安是一家,先把人扣了再说,我进去打个电话,我估计他们最多是在这里吃饭,地区招待所,他们不敢在这里乱来。”说着李叔急匆匆地进了大厅。
我看着招待所的大厅里金碧辉煌,便找了一个角落躲了起来,数九寒天,天寒地冻,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两个哆嗦,在外面站了十分钟,腿上已经冻得有些麻木,但身上一团火热,想着一会要参与扫黄,有一股子的莫名的兴奋。心里暗道,向东啊,对不起了,以后留下了心理阴影,可别怪兄弟,兄弟也是为了你,为了高春梅,为了你们的小家庭,为了咱安平乡的工农贸一体化大发展。
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冻得直跺脚,心里又想着,看来李叔在地区人脉不行啊,打了这么久的电话,还没出来。万一老金几人出来坐车走了,我这两条腿怎么跟得上,还到哪里去扫黄打非。怎么自己以前毕恭毕敬的金总,也成了金胖子?
目光全部集中在大厅里,但真是说啥怕啥,就看到大厅里的几人摇摇晃晃地出了门,朱华康扶着金胖子,后面还跟着几人,就朝我这方向走来。看了看这旁边的车,我心里暗道不好,这不就是金胖子的进口车!
车后面就是招待所的玻璃幕墙,已经躲无可躲,我本已喝得不少,出门前就想着上厕所,到了此处冷风一吹,尿意更浓。
而朱华康酒量一直很好,眼睛如同雷达一般,注视着周边的情况。
顾不了这么多了,如果被几人撞见,无法解释,一个龌龊的想法就涌上心头,对不起了,招待所,解了皮带,就开始放水。已经能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和开车门的声音,忽然一只大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蹩脚的中文道:同志,靠靠边,我也尿一个。
妈的,害老子尿了一鞋。斜眼一看,还好,这人不认识,一个外国人,喊什么同志。应当是拉过来一起喝酒的。俩人对视一笑,无意之间做了比较,我很是骄傲,看来稀罕菜还是有些作用,关键时刻能够为国争光。
不多会这人就上了车,两辆高级轿车飞驰而去,提了裤子就想着孙向东被带走没有。这时候,李叔从大厅匆匆下了楼。
我的亲叔,你打个电话,十五分钟,人都跟丢了。
李叔笑道,丢不了,我跟着他们上楼了,两个女的,架着孙向东,去了四楼的一个房间,我盯了五分钟,没人出来。
正说着,两辆警车就稳稳地停在了门口,下来了七八位身着制服的警察。
我和李叔迎了上去。
带队的道:“那位是平安县的李局长”。
我是。
这人敬了一个礼道:“李局长好,我是光明县城关镇派出所的副所长余辉。我们接到县局通知,说来扫黄,听您指挥”。
李叔道:“走,就在楼上”。
这余辉抬头看了看,诧异地道:“李局长,你说在这里扫黄?”
对,快点,不然就把事办完了。
余辉为难地悄声道:“李局,您是喝了酒吧,您在平安县,可能不知道这里,这是地区招待所,地区的颜面,是地区重点保护单位,我们白天还要负责给这里做警卫。您让我们去里面抓人,领导,不瞒您说,别说我们不敢,就是地区公安处刑警支队也不敢。人家的经理,都是正县级,比我们局长都高半级。”又凑近说道:“李局,这里面的人,我们都惹不起”。
李叔听着余副所长这样说,就搓了搓那已经发了酸的嘴巴子,道:“余所长,里面的人正在出卖国家机密。我们从平安县一直跟过来的,人带走你们移交给我们。我已经通知了我们刑警大队过来带人。如果领导怪罪下来,你就说是平安公安局异地用警。”
余辉为难地道:“领导,我这都是为了您好。如果您非得要行动,必须征得招待所的同意”。
李叔心里暗道: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公安办案还需要征得招待所的同意。
李叔道:我已经给行署办的副秘书长,行署办主任李学武汇报过了。余所长,你们要抓紧时间上去,不然交易完成,再上去已经没有了意义。
李叔担心,两个女的,万一孙向东精虫上脑,被人把秘方套走,就于事无补了。
余辉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兄弟,道:“把警服都脱了”。众人听到命令,没有犹豫,还是将警服脱了丢在了车上。
余辉道:“李局长,出了问题,你们平安县承担所有责任,大家注意,不要搞出动静来,注意影响范围,小刘,你负责破门。
这时候,又来了一辆警车,几人定睛一看,里面的人朝李叔挥了挥手。是李叔的驾驶员黄治华送胜男和建民回来了。
余辉看了看后面的警车,道:“行动”。
一行七八人由李叔带着就上了楼,好在已经十一点,没有遇到什么人。几人到了四楼,负责的服务人员看着我们紧张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其中一人挥了挥手,服务人员走了过来,这人露出了腰间的手铐。轻声道:“公安办案,这间房子里住了几个人”。
对不起,这是客人隐私,无可奉告。
如果是一般的宾馆服务人员,估计早就挨了大嘴巴子,但是这地区招待所的服务人员是国家正式编制的工人。城关镇派出所的人也不敢惹。
余辉隔着门,听了听,挥了挥手,道:“没有声音啊,李局长,你确定?”
确定。
你,把门打开。
这服务员大声道:“你们是哪里的公安,都敢到地区派出所来检查来了,喊我们开门手续那?”
李叔急切地道:“把她给我控制了,给我破门。”
旁边一人忙将服务员拉到了一边,一个身强体壮的公安一脚就将门踢开。
一行六七人一股脑儿就冲了进去,就听到里面女人的鬼哭狼嚎。李叔忙伸手关上了门。但巨大的声响和喊叫声还是让周边的几个房间里的人打开了房门,不少人还穿着白色的睡衣,形象气质一看就是领导干部。
我和李叔在门口,李叔满脸堆笑地解释道:“两口子打架,两口子打架,啊,大家休息、大家休息”。
看是这个情况,大家也不再围观,也就关上了门继续睡觉,倒是有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子道:“搞什么搞,大晚上的,真是什么人都可以住招待所了。”
看着大家都关了门,这服务员恶狠狠地指了指李叔,就下了楼。
不多会,里面的门就打开了。余辉伸出了脑袋道:“李局,一男两女,人赃俱获,你们要不要来看,还有个特殊发现”。
李叔悄声道:“坐实了?人赃俱获什么意思?”
余辉道:“两个用过的气球,想赖也赖不掉,还有一部隐藏的仪器,我们没见过”。
李叔舒了一口气,道:才半个小时,真是没出息。兄弟,人你们先带走,明天我们来要人”。
这时,隔壁房间的门忽然又打开了,这金丝眼镜穿戴整齐,字正腔圆地道“把人带走?没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