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孙向东的问题,我一时惊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去年安平的财政收入,就是靠高粱红酒厂撑起来的,又或者说就是靠孙向东撑起来的。换厂长这事只是听友福提过一嘴,但是这事成与不成,还早得很,更为关键的是,高粱红酒厂是乡镇企业,并不属于县属企业,人事权并不在县委县政府。
我马上安慰道,向东啊,这事你是听谁说的,不靠谱不靠谱,乡党委政府都不知道。
孙向东一脸认真,说道:“过年的时候,在地毯厂当副厂长的向菊回娘家走亲戚,中午陪向菊家爱人吃饭喝酒,向菊给我说的。说是县里已经找她谈了话,征求她的意见,说是下一步高粱红酒厂马上就要成为县属企业,成为县属企业之后,县里要统筹考虑高粱红酒厂的干部管理问题。”
孙向东这样说,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孙家仁家里两个女儿,大女儿向菊已经婚配,现在是地毯总公司的副厂长,按照晓阳的说法,这个孙向菊是从一线摸爬滚打起来的企业干部,长期在地毯厂工作,从女工到班长、车间副主任、主任,到现在的副厂长,当然能够成为副厂长,和厂长老杨有着必然的联系,毕竟老杨也是安平出去的干部。而孙家两个女儿,按照过年的习俗,女儿女婿初二是要回娘家的。但孙家仁家里没有儿子,同族的孙向东就被拉去陪酒,这事是在酒桌子上说的。看来,这个孙向菊业务上确实应该是一把好手,但是县里的谈话,着实不应该当作谈资去和孙向东说上这个事。
县里不仅仅是在规划层面实施高粱红酒厂的改革了,这是已经在做实质性的安排了。但是这事怎么没给乡里通气那?又或者县里给吴香梅通了气,但吴香梅没上班,还没来得及和我说。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一般大家是要在过了十五才算过完了年,吴香梅不在,乡大院里也没几个人,一时只有想着先安抚孙向东。
我马上劝慰道:“向东啊,这个事就算要干,也要征求乡里的意见嘛,但是现在县里还没有和乡里通气,这事乡里都没有接到正式的通知,向菊说的可做不到数”。
孙向东道:“朝阳,咱兄弟拿你不当外人,高粱红酒厂改成县属企业也好,集体企业也罢,这秘方是我们孙家祖传的,别说我不愿意把秘方交出来,就算我把秘方交给酒厂,离了我们孙家的人,也造不出来高粱红”。
我看着孙向东,知道这威胁是有分量的,特殊年代的时候,村里面直接没收了酒作坊,结果这造出来的酒,难以下咽。
向东,这样,这件事我马上找县里相关部门核实,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再商量。
又说了些安慰的话,送走了孙向东,马上打电话给了友福。
友福接到电话也是十分意外,作为分管工业经济和乡镇企业的副县长,孙友福并不知道此事。友福想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就道:“企业干部是县政府在管,自己虽然管着工业和企业,但是并不管干部,估计是红旗县长直接安排的劳动人事局去摸底调查的,朝阳,这事你要马上和香梅商量,到县政府找红旗县长把乡里的担忧和顾虑说出来,让县政府在决策的时候,充分考虑乡里的实际和高粱红酒厂的特殊情况,必要的时候,要给邓书记汇报”。
邓叔叔和张叔去北京协调铁路的事了,今天才出发,我看还是先向红旗县长汇报吧。
友福道:“也好,避免两个领导产生误会,我马上也要去上海对接洗衣粉厂,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准,孙家义捐款的事已经对接得差不多了,朝阳,等到钱到了位,你和吴香梅一定要思路清晰,厂房怎么建,建在那,和领导汇报的时候,思路要清晰,态度要诚恳,理由要充分”。
挂了电话,马上和齐江海通了电话,毕竟向县长汇报工作,要提前沟通时间。
江海主任吗?我是李朝阳啊,哎,过年好过年好,江海主任,我和吴香梅要向红旗县长汇报工作,不知道红旗县长下午的时间空不空。
呀,朝阳啊,实在不巧,下午的时候,红旗县长要到纺织厂和地毯总公司调度复工复产,晚上的时候还要和平安籍贯的在外经商的代表吃饭,可能不凑巧。
我们只占用红旗县长十分钟时间。
电话里静默了一会,齐江海道:那这样,从地毯总公司回来之后,红旗县长在招待所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五点十分,你们在招待所小会客室等着。
算了时间,离下午汇报的时间还早,马上电话吴香梅,汇报了情况,电话里吴香梅也是大吃一惊,按照各厂的习惯,过了正月初七,就要开业生产,如果孙向东闹起了情绪,高粱红酒厂的生产将会受到很大影响。
本以为欢欢喜喜过了年,就可以撸起袖子大干一场,孙向东这一处着实让我们有些担心,除了我们的担心之外,临平县委书记李学武也是十分的郁闷,从齐专员的办公室出来,李学武闷闷不乐。齐永林一大早就把自己通知过来,不为别的事,就是说了铁路规划,从地区的层面来讲,无论铁路通过平安也好,安平也罢,影响不大。但是地区行署会同铁路工程局已经研究通过了铁路规划方案,就没有必要再去到处活动。大过年的齐永林并没有批评李学武。但这也让李学武心里很不爽快,毕竟这次去上级争取铁路过境,这件事情只有临平县委的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就桶到了地区行署主要领导这里。联想起来之前邓牧为给自己打电话,李学武心里暗道,修铁路的事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个时候牧为怎么能搬出来齐永林来压自己,再者就是,邓牧为怎么就知道了自己去上级争取铁路的事。
地区行署和地委在一栋楼里,秘书李胜男在地委大院办公楼门口等待着,看到了李学武,马上快走两步伸手就要接过手包,李学武从小长在干部家庭,参加工作不久就是干部,自带一股子英武之气,走起路来腰板挺得笔直,步伐坚定有力。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自信和决断力,让人不自觉地生出敬畏之心。李学武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胜男一眼,还是把手包递了过去。下楼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李胜男将消息无意透漏给了在平安县担任副县长的李尚武,但转念一想应当不是,毕竟自己把李胜男从行署办公室带出来,对这个小姑娘,自己还算是了解的,有悟性、有原则又不失灵活,否则自己也不会将她从行署办公室调到临平任秘书。
驾驶员开到秘书李胜男挥手,马上将车开了过来,李胜男快走两步拉开了车门,将手垫在车门下面,避免车碰到县委书记李学武的头。在路上,李学武看似无意地问道:胜男啊,你觉得当秘书最重要的是什么?
李胜男道:“李书记,自然是眼疾手快,脑活心细,上传下达,左右协调。”
李学武侧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他知道李胜男不仅嘴上这么说,实际工作中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将李胜男带到临平,并不只是为了报答李尚武在酒驾的事情上为李剑锋顶包,如果说报答,自己去找岳专员,将李胜男留在行署办公室,这人情就算是还了,带上李胜男,更多的是要在身边带一个自己熟悉的同志方便开展工作。
"不错,基本是这些"李学武又说:"胜男啊,我觉得当秘书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你还没有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