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市煤炭局的局长林华南,赵东还是有心结交一下的,但想到还有林华北,心里就一阵犯怵,心里暗道当初自己幸亏是纯粹的帮忙,没有收钱。
既想去又不想去,赵东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暗暗叫苦,今晚这聚会不去得罪人,去了也是得罪人。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说道:“大周哥,真是不巧,今天我穿得单薄了,现在感觉浑身发热,八成是感冒了。”
赵东说这个话,既是推辞,也是事实,从煤炭公司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停地流鼻涕打喷嚏,这个天穿个西服套个毛衣,身体是扛不住。
周海英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赵书记啊,我今天张罗了这一桌,可是专门给你准备的,今天来的都是临平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可以不给我面子,不给华南局长面子,但是你们班子里的邹新民,这个面子你可是要给啊。干工作离开了本地干部的支持,不好开展啊。”
赵东揉了揉太阳穴,对于这个说辞,自然是不信的,哪里有为别人庆祝当天下午才通知别人的,至于地区煤炭局的林华南,赵东一直在组织部工作,对于这个煤炭局,还是了解的。在商品经济放开之前,煤炭局确实是实权单位,如今商品经济的发展,煤矿的自主权不断加大,煤炭局这种行业管理部门的社会影响力也就小了不少。换句话说,煤炭局局长,自己在组织部当科长的时候,就看不上。倒是这个邹新民,和省政协党组书记是本家,又同在一个班子里,自己刚刚来,确实是不好驳了面子。一脸无奈地说:“大周哥,我真没忽悠你,这样,见了面,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周海英心里暗道:这个赵东,到了县里边还给我整这一套,不过就是一个县委副书记嘛。正思考着,办公室主任就来汇报道:书记,平安县建委的孙汉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了,想和您见上一面。
听到孙汉的名字,周海英心里就是一阵厌恶,这人如今像是狗皮膏药一般缠着自己要解决待遇。自己在平安的业务,就是公安局的集资房,投入这么多,到现在还没收回来成本,为这事罗腾龙还折进去了。略作思考之后,还是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孙汉一进门,满脸堆笑,那笑容在周海英看来却有些谄媚得过分。“周书记,您可真是大忙人啊,我这等了一下午,就盼着能跟您说几句话。” 孙汉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海英的脸色。
周海英皱了皱眉,本想起身到沙发上去说,但屁股抬了一半,还是慢慢坐下了,如今的孙汉,实在是不值得自己去沙发上推心置腹了。还是笑着说道:“孙局长,我可要批评你啊,太见外了,咱俩什么关系,有什么事,您直接打个电话也就行了嘛。”
孙汉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周书记,您也知道,我这局长不是早就被拿下来了。我来也是这个事,您看,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下?”
周海英面带微笑地道:“孙局长啊,当初职务调整的时候,太意气用事啦,乡镇的人大主席,也是正科级,先干着嘛,你一句话就给拒绝了。当初你就应该给我打个电话。现在再来找我,被动啦。
孙汉一听,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急忙解释道:“周书记,是是是,都是我的原因,当初也是给县委置气。我现在想,能不能到咱们市建委来工作?”
周海英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看着孙汉,一脸为难地道:“孙局长啊,不是当兄弟地往外推,你比我清楚,现在建设局改革建委之后,几个单位合并过来,局领导都安置不过来,你看现在,一个书记,一个副书记,一个主任,六个副主任,还有四个享受局领导待遇的干部。”
孙汉尴尬地笑了笑:周书记,我不是想着当局领导,我就是想着当个中层干部,中层干部不行,进下属单位的班子也行。
周海英面露难色,起了身,从书柜里翻找了一会档案,不久就从里面取出了一份资料,看了看之后,直接递给了孙汉道:孙局长啊,这是建委系统的花名册,内部资料,你看看,干部年轻化之后,二级班子和局机关的中层干部,就没有大于四十岁的。推行四化干部本身没错,但是在年龄这一块限制得太死了。就比如咱们机关法规科的张继德,改革之前啊才三十八岁,那时候还说他是中流砥柱,骨干力量,班子马上开会提拔重用。结果改革启动,两年时间人事冻结不准提拔干部。建设局改革成为建委,人就四十了,好嘛小张直接成了老张了,根本就没有了提拔的资格。你说,他找谁说理去。”
孙汉看完之后,确实是建委的二级班子和建设局的中层干部中,就没有四十岁以上的干部,无奈地说了句:组织这样干,大家心里有委屈啊。
所以啊,我说孙局长,我知道您心里委屈啊,我心里不委屈吗?“地改市”之前,领导都答应了我,让我到咱们光明区担任区长。现在,临平的令狐去主持工作了。不然的话,现在你就是光明区的建委主任了。不由得感慨道:寒窑赋说得好啊,满腹文章,白发竟然不中;才疏学浅,少年及第登科。人啊,时也命也运也,咱们两个,啊,包括老张,都是被改革耽误的人。
孙汉双手在一起搓着,如今自己在县建委的地位十分尴尬,刚退下来的时候,局里面开会,还会有人来邀请自己,如今这个时候,别说开会,就是吃饭都没人喊自己一声了,这对当惯了领导的孙汉来讲,这样的落差实在是一种度日如年的煎熬。孙汉双手在裤子上搓了搓道:书记,您看,能不能这样,让我到咱们地区建委机关当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
周海英做出了一种十分意外的表情,略带生气地道:孙局长,你这是骂我那,以你的资历、能力和水平,我是有考虑让你当局领导或者下属单位一把手的,你到建委来当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人家怎么看我?就这么对待咱们的有功之臣?还会不会用人?还拿不拿革命战友当兄弟?这样,这样,孙局长,我再给你透个底,这次工人招工,平安组织得非常不错,昌全戴罪立功,马上就要官复原职了,分管组织的副书记,到时候,我一定给他说,先给你在县里解决一个正科级的实职,然后等到市建委有了位置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提拔为副处级干部了。
孙汉听了周海英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毕竟周海英说得十分在理,确实是因为改革,占满了所有的位置。而作为副省长的儿子,能在办公室里和自己聊上这么许久,非亲非故,已经是莫大的关怀。
周海英抬手看了看表,知道晚上还有麻烦事等着自己处理,喝了口茶就道:还有没有其他事啊。
孙汉马上明白,这是端茶送客。忙起了身道:周书记啊,您费心了。我家里祖传了一幅画,我是粗人一个,也不懂得欣赏,就给您带来了。您见多识广,空了给看看,这东西在艺术上有没有什么价值。周海英这才注意到,孙汉手里还拿着一个十分古朴的长筒纸盒。没等周海英说什么,这纸盒也就放在了桌子上,孙汉也就起身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