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拧眉盯着书案上的账本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心情又变差了。
域城真的从里到外都烂透了,她想做出一番成绩就得先把这些烂账清理干净。
步英楠去城中贫民窟走了一趟,给他们做好了登记,拿来找白宛丝。
看到她房中还亮着,她敲敲门推门而入。
“忙了一天,感觉如何?”
“城中大小事务太多了,难怪有些踌躇满志的人在当官之后,逐渐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每天面对那么多杂事,若非真有一颗正义的心,谁能坚持数十年如一日的做一个清官。
清官哪有贪官过得舒服?
“那你可得想清楚,这个泥潭一脚踏进去可就不好抽身了,我可不想多年以后亲自带兵抓你入狱。”
步英楠半开玩笑道。
“云曌国第一位女将军抓一名贪官,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
白宛丝给她倒了杯茶,她连忙推了回去。
“不喝了,今天喝太多了,差点喝吐了。”
她买的那些瓜子和糕点,最后还是没能吃上,全都拿到贫民窟分了。
她抬手将三本册子放到桌案上,封面上明晃晃写着:贫民窟登记册。
“你又给我找了新的麻烦?”
“怎么能说是麻烦,他们才是最需要帮助的群体。”
能在这些贪官污吏手底下还做得下去生意,吃的上饭的人家,本质上生活并不算太差。
但是贫民窟不一样,每天都有吃不饱穿不暖甚至横死街头的人。
他们麻木的过着每一天,世界不需要他们,他们也得不到任何救赎。
认真说起来,白宛丝曾经还在那里住过两天,也仅仅只是两天而已。
她是为了躲避官差的追捕才不得不躲进去,贫民窟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个好的父母官,首先要做的就是解决百姓的困苦,让他们吃饱饭。
白宛丝暗暗给自己打气,翻开了册子的第一页。
然后……
“这是谁写的?怎么这么丑?”
她自幼由父亲教导,写的一手好字,与宁元谆大概都不相上下。
现在看到第一页的烂字,忍不住挑剔起来。
“就算是把旺财的爪子按到砚台上,随意爬出来的东西都比这字好看……”
“过分了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旺财是一条狗!”
白铁坡上养着不少家禽和牲畜,旺财便是一条通体全黑的狗。
此时听到白宛丝的形容,她深深的后悔了。
早知道第一页也让人重新抄写一遍了。
只不过她嫌麻烦,就让人这么钉起来了。
“这是你写的?”
白宛丝心中对她的敬畏又塌了几分,谁家好人写字这么难看?
她爹说过字如其人!
她翻到第二页,重重的松了口气,幸好第二页的字迹好看多了。
虽然还达不到她的审美,但是被第一页的字荼毒以后,她对第二页的字明显宽容了几分。
“行吧,我承认我写的字丑,但你好歹顾全一下我的面子吧!”
“顾全了你的面子,我的良心就没了。”
她实在没法昧着良心夸她字写得好,不骂一顿已经是给她面子了。
步英楠憋屈,她这辈子是栽在字丑上了。
“你忙你的吧,我回房睡觉了,这几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出了事记得喊我。”
白宛丝想坐上这个知府之位要克服的问题不知凡几。
步英楠能帮她的只是把这个位子给她,坐不坐得稳就看她自己的能力了。
她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写信去了京城,让崔从滢送一道正式任命的圣旨过来。
她手底下的第一个女知府,讨要一张圣旨不过分吧?
步英楠轻快的回了自己的卧房,却发现门口站了八名女子。
“你们大半夜的在这里干什么?不是给了你们遣散费了吗?”
这八名女子正是知府的小妾,她们没有生育,又是强行被带回府上,调查过没问题以后就给了一笔钱让她们各回各家。
当然不止有八名,她们都是一起走的,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八人目光闪躲,都有些不敢开口。
“有什么说什么就行,我不想拐弯抹角的猜你们的心思。”
她有时候连宁元谆的心思都懒得猜,怎么可能猜她们的?
“我们想加入步家军,步将军能接受我们吗?”
“啊?”
她先是惊异,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们身上穿的还是离府前的衣裳,有的上面还有不明污渍。
“好啊,正好我手底下缺人,不过你们想明白了吗?打仗不是儿戏,是会丢命的。”
“我们决定了,请步将军收下我们吧!”
她们的态度坚决,一看就是下了决心的,步英楠只好让人给她们安置房间,先把今晚应付过去。
除此以外,她特意寻来了送她们回家的人。
“她们的家里人是不是容不下她们?”
“有的是父母嫌她们失了名节,回家丢人,还不如死在外面算了,有的是家中兄长弟弟已然成婚,容不下突然回家的姑子。”
步英楠听的嗤笑不已,真是一群不知所谓的东西。
被强抢当小妾并非她们本意,无法救她们离开水火之中是他们的无能。
最后承担苦果的却只有她们。
她决定把人留下了,哪怕没法习武,也能做点别的行当,总比走投无路自我了断的好吧?
-
京城皇宫内。
崔从滢紧紧握着拳头,额头不停的冒虚汗。
她自然知道女子生产不易,却没想到生产比她想象中的更痛苦。
德妃和麻仙姑都在一旁,紧张无比的等着她腹中的胎儿降生。
对她们而言,胎儿是不是龙种不重要,只要是崔从滢生的就行。
外间来了无数的嫔妃,她们都在心中默默祈祷:这胎一定是公主!
其实产期还没到,但崔从滢终日忙碌,提前发作了。
“你一定要稳住,胎相没问题,孩子出来是早晚的事,你别着急!”
德妃像老母亲一般抓着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