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十二座城门一封,天下外姓藩王全部被困在了长安城里,彭越再琢磨“山高皇帝远”,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远了,感情就淡薄了,出了事,要想打感情牌,基本上不可能了。相反,陈平这些在长安当京官的,日日都能见到皇帝。脑袋上虽然没有王爷这顶帽子,跟皇帝的感情却很深。
“法律不外乎人情……”彭越在心中忍不住感慨,对陈平心生羡慕的同时,恨不得立刻就和他建立很深的交情,把这个张良之后,刘邦身边仅存的谋士,当成自己在长安的靠山。
“君是君,臣是臣,王爷到什么时候都是王爷,梁王受臣下这一拜,是理所应当的。”陈平恭恭敬敬地说,在彭越搀扶下站定了身子:“臣下今日来也没别的事,只是想和梁王闲聊几句。”
“闲聊好,闲聊好啊,孤王这几日正愁没人聊天呢,军师快请,你我二人就在这长风客栈好好的聊一聊。”
彭越再次揽住陈平的后背,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随后,两人同时走进客栈,坐在了二楼临窗的位置。
“臣下曾在古书中读到‘水决复入为泛’,想来汜水一定是个水流回环,风景优美的地方。”
陈平把咸鱼往桌边一放,漫不经心地开始了今日的谈话。
“是啊,风景确实不错,不过,再好的支流总归是要流到大河里的。”彭越看了看咸鱼,琢磨不透陈平的意思,便拿起茶壶,边往陈平的陶杯里倒茶水,边稍有心机地回了这么一句。
“梁王果真是盖世豪杰,看事非常通透。”陈平碰了碰茶杯,目光落到了咸鱼上:“这汜水不光风景好,还是个龙兴之地……”
“龙兴之地!”彭越的心顿时一沉,正准备给自己倒茶水,却停了下来:“军师的意思是?”
“梁王啊,你的记性大不如从前啦。”
陈平笑了笑,目光上扬,落到了彭越脸上:“我大汉五年二月初二那天,陛下不就在定陶的汜水之阳登基的吗?”
“对对对,哎呀,你看孤王这脑子,真是不中用了!”彭越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又充满自责的表情。
“人总有衰老的一天,脑子糊涂点实在太正常了。”陈平笑容不减,看着彭越给自己杯子里倒了茶水,继续说:“臣下记得梁王您年轻时曾以打鱼为业,在那钜野的湖泽中好不逍遥快活。”
“是啊,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不瞒军师,孤王如今午夜梦回,还经常记起当时的情形呢。”彭越感慨万千地说,却弄不清楚陈平为何要提到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臣下若是那钜野湖泽中的鱼儿,一定会问问梁王,您能想到一个打鱼的汉子,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吗?”陈平似笑非笑,望着桌边的咸鱼,表情多少严肃了一些:“梁王,这条咸鱼是臣下专门托人从钜野带回来的,特意奉送于您,希望您不嫌寒酸。”
卢家老宅。
卢绾拐弯抹角地胡扯了半天,终于说到了主题上:“儿啊,咱不能在长安城里等死啊。”
“这个自然,我相信爹你向吕产低头,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卢弃点点头,压低声音说:“我猜军师陈平来咱家并非只是为了教我礼法,而是来探爹你的虚实的。”
“这点爹明白,咱们小心应付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咱也得做些准备吧,万一,爹只说万一啊,万一要是爹栽了跟头,你也得有法子返回燕地啊。”卢绾摸着下巴,表情复杂地说。
“可是咱们能有什么法子呢?现在长安封城,城里城外断绝了联系……等等,爹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你有和城外取得联系的法子?”卢弃突然反应了过来,瞬间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