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眉头蹙起,忽然想起一个人。
这人原名娄静,由于力劝刘邦在秦中建都有功,被赐姓刘,如今名叫刘静。刘静曾经多次出使匈奴,对于匈奴的情况非常了解。他不止一次给刘邦说过,匈奴王冒顿单于生性残忍,是杀了自己父亲坐上王位的。对于这样的人,不能硬来,应当采取迂回措施。
所谓的迂回措施就是对冒顿单于予以赐婚,把希望寄托在他后代身上。
“冒顿在位,当然是汉朝的女婿,他死了,大汉的外孙就是君主,哪有外孙子敢同外祖父分庭抗礼的呢?到时汉军不出战便使匈奴逐渐臣服了。”
这是刘静的原话。刘邦已经反复回想过无数次了,却始终拿不定主意。今天陈平说出“麻痹匈奴”四个字,又把他的心事勾了起来。事实上,无论刘静把赐婚说的多好,在刘邦看来都是向匈奴低头。最初刘静提起这事时,刘邦尚在意气风发中,自然是听听而已。可是,最近几年,他时时感到力不从心,尤其经历了白登之围后,他不得不为大汉基业的稳固和子孙后代考虑起来了。
“麻痹便是要和亲了。”
刘邦叹息了一声,喃喃地说。
“目前来看,最好的办法,也就是这样了。”陈平无奈地说。他不仅清楚建信侯刘静的和亲策略,还很明白一代雄主刘邦心中的不甘。
卢弃在《左传》中读过“中行氏与范氏和亲”一节,对于“和亲”并不陌生,只是不清楚大汉的和亲之策具体是这样的,以及背景如何,便悄声问起了卢绾。卢绾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就按照自己听到的和理解的胡乱解释了一番。
“说简单点,那个狗日的刘静,想让你皇帝大爷把如花似玉的鲁元公主嫁给吃生肉的冒顿!”卢绾最后说。
卢弃回想了一下卢绾说的,小声嘀咕:“如果只是为了制衡匈奴的话,其实没必要真就把公主嫁给冒顿……”
“燕王世子,有想法?”
刘邦马上看向了卢弃。他正在强逼自己为了千秋万代痛下决心呢,却突然看到了别的希望,自然要牢牢抓住了。
“是,陛下别忘了吕胜刚刚用八百本部人马击退了五千匈奴铁骑。”卢弃意味深长地看了刘邦一眼,继续说;“相信这件事也会在冒顿单于心里激起巨大的波澜,我们何不趁这个难得的机会,以磋商和亲为理由,探探匈奴的虚实,同时为汉军平叛争取些时间。”
“好,那便先探探匈奴的虚实!”刘邦拍手称赞,片刻后,却皱着眉头,露出为难的神情:“只可惜刘静远在长安,赶到邯郸也需要好几天,若是这中间再发生些什么不利于汉军的事,这个策略便不灵了。”
“出使匈奴不一定要刘静……爹,你让我说!”听刘邦那么说,卢弃顿时急了,他很想毛遂自荐。与此同时,卢绾凭着直觉,也意识到卢弃要毛遂自荐,立刻拍打着他的右臂,想要阻止他。然而,卢弃却非常固执。
“说,尽管说,有大爷在这里呢,你爹他难为不了你!”刘邦看在眼里,立刻给予了卢弃应有的支持。
“多谢皇帝大爷!”卢弃望着刘邦拱手致谢,看了看卢绾,深吸一口气说:“秦国左丞相甘茂之孙,甘罗十二岁可以出使赵国,侄儿如今已经十五了,为何不能出使匈奴呢?侄儿恳请陛下给我出使匈奴的机会,侄儿一定不辱使命,让匈奴臣服于我大汉脚下!”
“好一句,让匈奴臣服于我大汉脚下!刘静若是有我侄儿半分志向,朕早就采纳他的和亲之策了!”刘邦眼中满是赞许,激动地说:“朕就给你这次机会,希望你能以此为历练,早日成为我大汉可靠、中用的外交使节!”
“陛下,季哥,他还是个孩子啊,您让他出使匈奴,岂不是让他白白去送死……”父亲卢绾担心儿子卢弃的安危,跪在地上哀求了起来:“请陛下收回成命,放我儿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