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国使节来到了且兰国。
且兰国是夜郎的属国,仅次于夜郎的一个部落方国,但它的名声被家户晓的“夜郎自大”所掩盖。
进入且兰都城旧州(大约今贵州黄平县) ,巴圭拜见了且兰君长,受到好客的且兰人浓重招待。
且兰君长有意与巴圭讨论互通有无等经济问题。
夜郎境内,最大的资源是人口,因此且兰君长特别想与巴圭做贩卖奴隶的生意—--这并非秘密,巴国诸部族从夜郎买回过不少奴隶。
巴圭这次出使,任务十分明确,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他知道且兰君长在没有夜郎侯的首肯下,不可能与自己讨论目前最急需讨论的军事问题,次日便辞别且兰。
有且兰君长相助,巴圭一行顺利到达夜郎国都(大约今贵州桐梓夜郎镇)。
出现在巴圭眼前的,是一片开阔的谷地,田畴环山抱拥,夜郎溪流水潺潺、清澈见底;谷地西隅 ,正是夜郎都城——夜郎坝。
进了夜郎都城,巴圭发现这是一座风格奇特的城池,建筑以木竹为主,多为一楼,部分为一楼一底。
城中,两排建筑相对而列,中间,是宽约丈余的青石板街道,呈鱼脊形。
这里,位于巴蜀通往滇、越的要道之上。
后来,这里曾是唐、宋夜郎县治所;也曾是唐代诗仙李白的流放地。
巴圭进入夜郎境,一路之上,见到了不少怪异的当地风俗,比如食无筷、勺,用手直接抓食(这习惯巴人不少部族中也有),奇怪的是,他们还有鼻饮之习。
远来的巴人还发现,夜郎人多椎髻 ,有的裸身跣足,有的穿桶裙、贯头衣,这一点与巴人有些相似。特别的是,有的人凿了牙(称为“打牙”)。
稀奇古怪很多,巴圭心中有事,不及细看当地风景和人物,匆匆忙忙赶去建筑古朴而又豪华的宫殿,拜见夜郎国主。
夜郎侯最近新纳了一个美人,昼夜寻欢。这美人来自平夷(约今贵州毕节)。
此时已近中午,夜郎国主还在蹋上流连,听说巴国使节求见,躺在美人怀里问:“巴西安派来的?”
禀报人答道:“是巴平安派来的。”
“巴平安是谁?没听说过!不见!”夜郎国主说完,再次爬到那女人一 丝 不 挂的身子上去。
原来此前,巴国最有战略眼光人物之一的二公子巴西安,从驻防石城军营时起,就认为巴国与夜郎的关系,对丹涪水流域的安全极为重要,数次派人前往夜郎通好。这夜郎侯便只买巴西安的账。
后来,巴西安失势,再到被杀,巴国与夜郎上层的联系,也就断了。
夜郎国主态度如此,巴圭在两三日里,用了不少宝物,想了多个方儿,找了数条门路,就像相互约了一样,无不给巴国人吃的是闭门羹。
这一晚,月明星稀,夜深人静,巴圭睡不安稳,起身来,独自走出房间,来到馆舍里一个小花园里,站在一排金竹面前,抬头望了望明月,长吁短叹,苦思良策。
良久,听身后有个陌生的声音道:“巴行人!”
夜深人静,巴圭心中轻轻吃了一惊。
巴圭转身,见月光之下,一个老者,手里一把“铁扫衣”(当地一种枝细而耐磨的植物做的扫帚,后人称为铁扫衣),认得是馆舍里打杂的老仆,施礼道:“老人家,是你在叫我?”
“老夫见你这几日,朝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食不准时,夜不安寐,必是遇到难事了。”
“多谢了!实不相瞒,我这一次,真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了。”
“呵!呵!天无绝人之路,巴行人何须如此。”
巴圭听他语气,平静而中气充足,且话中似乎有话,便道:“老人家,有话请讲。”
“老夫窃料,巴行人是为不能面见大君长而发愁。”
“请老人家指教!”巴圭心想,自己是巴国行人,来夜郎当然是要拜见主人,并不难猜,客气道。
“巴行人若是真想见大君长,老夫倒有一条门路。”
“有何门路?”巴圭兴奋道。
“不妨去求见十公主。”
“十公主?何许人也?”
“十公主,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她是大君长最喜欢的公主。六七年前,按约定,十公主将出嫁且兰国世子。不想,那世子命薄,大婚之前一月余,暴病而亡。可怜十公主,还没嫁人就成了寡妇。
“约两年后,十公主再嫁,嫁给夜郎国的一个武将。不想,几个月后,那武将在一次战斗中,伤重而亡。
“去年,她又嫁,嫁给一个部族的头领。刚到年底,那头领也死了。”
巴圭越听,越觉得那女人邪门了,难道是常说的克夫,道:“这一个,又怎么死的?”
“听说是死在榻上……做鬼也风流啊。”老者意味深长道。
“哦……”巴圭一时不知说什么妥。
“你不妨,去见见她。”老者轻轻笑道。
“多谢老人家!巴某有一事请教。”
“但讲无妨。”
“我观你说话的神态、语气,老人家,不像是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