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我在榻上坐定,斟酌酝酿良久,才开口道,“我给你准备了一笔银子,足够你和孩子生活。”说着,我从袖中取出藏匿多日的文书,置于矮几之上,“还有这个。我已将你们释了,从今往后你不再是任何人的奴婢。你是你,你和我一样是自由身,是良民。”
连枝双眸如屋外的天空,划过一丝微光,转瞬即逝。
“谢小姐。”她恭恭敬敬地跪下,即便身孕不便,仍将头点地。
本该是件令人欣喜的好事儿。若她嫁予良人,这些都是她的嫁妆,为她锦上添花。
我俯身将她搀扶起来。希望时间能够早些将她治愈。
“小姐,我想一直留在这里,留在您身边,可以吗?”连枝眼中干涩,语气却十分卑微,透着哀求。她像是一个随时会破碎的木偶,让我心中揪痛不已。
“当然留在这里。这里以后有你的一份,我会按月给你一分抽成,作为你主事的酬劳。”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所希冀、有所依托。
闻言,她凝视着我,勉力扯动嘴角,“小姐是我今生遇见的最好的人了。那些银子、酬劳我都不要,只要能让我和孩子在小姐身边就够了。别无所求。”
……
何正武来时,夜色已深,四野寂静。
我怔愣地看着门外的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一身寒意,鼻尖微凉。
直到他俯身吻上唇瓣,我才如梦初醒。
我攥着他的衣襟,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已经三天了。”他搂着我腰肢,紧紧地箍在怀里,“我想你了。”
凉风从他身后吹进屋内。月光惨白,院中空荡荡的。
我从他胸前仰起头来望着他,“我和你说过的,明天一早就会启程回去了。”
“我知道。”他嘟囔着,语气有几分不满,“我等不及了,来接你回去。”
“不忙了?”最近他越来越忙。只有我离开,他才能安心去忙。若非如此,我也不能安心离开。我心疼地看着他,寿城距离这里快马也要大半天。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休息过,但从他时不时流露出的疲惫神色,应是累极了。
他没有答。只是将我抱在腿上,阖眼靠进我的颈窝,低声呢喃,“阿瑶,我好想你。”
我由他靠着,细细端详他的眉眼,触摸他的脉搏。只见他睫毛轻颤,鼻息深长。几缕碎发散落下来,仍遮不住眼下青黑的阴影。
“你多久没有休息过了?”我松开手,心疼又生气。
他缓缓掀开眼皮,从怀中取出一颗糖来,“阿瑶别生我气好不好?我只是太想见到你了。”我深叹一口气,他越来越明白我的软肋,受不住他这样撒娇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