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可能的惨剧,牛萌默然,脸上的焦急消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我们开大车的,握着方向盘,脚下关乎人命,上路时必须心存敬畏。”
此刻,李小东首次感受到师傅肩上的责任重大。
“师傅,你刚才说的‘手握’是什么?”牛萌从帆布包里翻出一本笔记本。
“……”
李小东绕着卡车走了一圈,又钻入车底仔细检查,确认一切正常后,才准备启程。
此时气温升高,不必冒险烤热油底壳。
他坐进驾驶室,摇下车窗,对外面喊道:“徒弟,发动一下。”
“好的!”牛萌欢快地跑过来,从李小东臀部抽出黑色铁棍,用力旋转启动器。
她的力气大,轻松地转动出强劲的动力。
不到二十秒,卡车轰然启动。
李小东轻踩油门,保持引擎稳定运转。
牛萌爬上卡车,满脸得意:“怎么样?”
李小东竖起大拇指,评价道:“你的力量足够,但技巧还需磨练,摇启动器时要按照顺时针方向,均匀用力,不可过于猛烈……”
这些都是宝贵的实战经验!
牛萌连忙从包里拿出笔记本,一笔一画地记下这些。
她的梦想就是驾驶大卡车。
然而牛勇认为女孩子不适合开车,总想阻止她。
车队的老司机们都明白牛勇的想法,不愿带她。
只有李小东这位新来的不知情,才会被她缠上。
李小东轻推油门,待卡车微微震动时松开手刹,卡车发出低吼,随即驶离停车场。
望着尾随的黄色尘土,老白伯来到牛勇身边,询问:“队长,是不是心里有悔意?”
“悔什么?那个姑娘我养不起,现在有人供吃供喝,我巴不得呢!”牛勇面色铁青,满腹牢骚地返回办公室,
“下班后,我们全体司机开个会,这是新时代,得摒弃师傅剥削徒弟的传统陋习。”
你所谓的废弃,正是我的瑰宝。"
有了牛萌这位能干的徒弟,李小东的压力减轻不少,只需专心与吉尔-150磨合。
学习驾驶技术时,李小东曾在图书馆中找到一篇《详解苏联卡车——吉斯-150》的文章。
作者是一位曾参与多次战役的苏联运输英雄,副标题为:
【若你能驾驭吉尔150,再无卡车难以应付。】
能让这位苏联老司机如此评价,足见他对这款卡车复杂的情感。
1956年的《车轮之上》杂志中,刊载了对苏联装甲车驾驶员伊格纳特的访谈。
伊格纳特坚信,他在军中的卓越表现源于服役前已掌握了驾驶吉尔-150的技术。
如此看来,驾驶吉尔150的难度是否堪比操控装甲车?
况且,李小东驾驶的这辆吉尔150是首批量产车型。
当时苏联刚经历战乱,薄钢板极度匮乏,因此驾驶舱采用了钢木混合结构。
驾驶舱问题尚可,但在那个年代,卡车一旦发生严重事故,即便是金属驾驶舱也无法保证驾驶员安全。
李小东驾驶不久,便察觉到车底传出轻微的“咔嚓”声。
这声音微乎其微,若非他全神贯注,几乎难以察觉。
“咔嚓!”他猛地踩下刹车。
牛萌险些因惯性撞上挡风玻璃。
“怎么回事?”
“可能是长传动轴出了问题。”
“哪根轴?”
尽管一脸困惑,牛萌还是在车底铺好油布。李小东钻入车底,果真发现传动轴边缘的老污渍松动,即将脱离。
“扳手,锤子!”他喊道。
牛萌跑向驾驶室,从工具箱中拿出工具递给他:“师傅,要不要叫老张叔他们过来帮忙?”
此刻,一贯糊涂的牛萌也想起车队里的卡车,长传动轴常常出状况。
这类问题超出了司机的维修能力,唯有对车辆更为精通的专业修理工才能解决。
一次,竹竿子驾车往东北送货途中抛锚,他步行十多里才找到电话。
小镇上甚至找不到修理拖拉机的人。
无奈之下,依旧是老白驾驶着卡车,带着修理团队耗时三天才抵达小镇,修复了它。
“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
车底下传来李小东沉稳的声音,随后是金属碰撞的声响。
半分钟后,李小东从车底钻出,满手油污地递给牛萌扳手和锤子。
“修好了。”
“这么快就修好了?”牛萌惊讶地睁大眼睛,李小东的技巧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长半轴只是松动,并未脱落,只需用巧劲敲进去就行。如果全掉了,就得拆解车底了。”李小东解释道。
还好,这似乎没那么可怕,牛萌对长半轴也不甚了解,只好默默点头。
之前心疼新手套,不舍得戴上,此刻手指已变得油腻。
见牛萌还愣在原地,李小东催促道:“愣着干嘛?快去给师傅打水,师傅要洗手。”
“这是机油啊,不等人看看就洗掉?”牛萌难以置信地说道。
机油是卡车司机的荣耀,通常老司机都会珍藏。
下班时他们会特意展示给车间同事看,回家后还得向家人炫耀一番,才会心满意足地用热水洗净。
真是虚荣啊!
人怎能如此虚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