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国擦去雨水,忍不住打着冷战,这雨并不似夏日那般温暖,而是透心冰冷。
张雅芝提着搪瓷杯子和一件外套走向他。“李师傅,来喝点热水暖暖。”当她帮李爱国穿上外套时,手轻触在他健硕的肌肉上,心头微颤。
在一个女同志为男性同事穿衣服的情况下,若换作其他场合,或许会惹来误解。然而李爱国刚成功刹车救了一车乘客,顶风冒雨接进老大爷,谁还能说三道四?白列车长自己先站出来捍卫他。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跟老大爷闲聊。随着外面的雨逐渐停歇,对老大爷的身份也有了一些了解。
原来大爷叫周栓柱,周家庄的一位村民,原本在铁轨旁放羊,忽然暴雨袭来。老周慌着将羊群带回家。在这混乱时刻,不远处一棵被狂风吹断的大树,正好倒在铁轨上。
这棵树早已被蛀空,由于枝繁叶茂才如此庞大。老周顾不上羊只,丢下羊鞭试图挪动大树,却毫无作用。即便大树已经朽木难支,人力也无法移动。
老周察觉火车即将经过,没多想,立刻冲到铁轨前,挥手示意停车。李爱国这时摸出口袋的香烟,盒子因雨水已泡烂,连成一团黏液。刘清泉见状急忙掏出自己的烟,分给两人。
李爱国点燃烟深深吸入,烟草辣味充满肺部,整个人仿佛清醒许多。
“大爷,你怎么知道举起衣衫拦车的?”这个问题似乎简单,但在那个文盲率极高的时代,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像举起旗帜一样提示司机会有什么用。
但要明白,在那时,很多农村老人可能还认为火车是马牵引的,速度惊人。而老周黝黑的脸庞上流露出自豪,他回忆起过去的日子,说道:“小伙子,我虽然是个糟老头子,但年轻时,曾跟着大队长刘洪,在临城枣庄的铁路线上,偷袭过日本人的火车。拦车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刚才你们的列车速度,我都跃上车头没问题。”
火车大队长刘洪笑言,他们是铁路右侧突击队,于临城枣庄留下传奇色彩。
——
营房列车内部,知晓周爷爷身负资深资历,白车长与所有乘务员脸上都充满了敬仰之情。
李爱国深感肃穆:“前辈啊,没想到您有过如此辉煌的经历。”
“过去的勇者不提了,好了,雨停了,我帮你移开那颗大树,也要去找回我的羊群。”
夏日之雨仿佛女子的情思,来去匆匆,刚才还电闪雷鸣,转眼即炽热如火。
大树挡在铁轨前,人数少时根本难以移动,于是李爱国叫来十数名乘务员与乘警协助。乘客中也有人主动出力,数十个青壮力量下了车,合力排除这一障碍。
大树从铁轨上移开后,白车长仔细记录了事件位置,承诺晚点信息会传达给机务段维修站,请他们扩大排查范围,清理五百米内的所有大树安全隐患。
但对于该如何表彰周爷爷,白车长陷入了纠结。常规而言,他应该将此事报告至机务段高层讨论决定。然而考虑到周老先生这样高素养的乡亲可能使用假名参与救援,这种低调行径在今日或许并不罕见。
乡村大妈时常早晨起来,会发现自家水缸已被填满。对于白车长提出要奖励周爷爷,她甚至还要征询李爱国意见的情况,有些村民感到不满。在一旁打碎的葫芦头(暗指水桶老化如老鳖,此处取其骂人之意)嘀咕:“长官,这老头就是个庄稼汉,咱们能塞给他几毛几分,已经是天大的赏识。”
车长面色严厉喝斥:“安静!要不是周大爷的及时出手,我们非但保不住安全记录,还将面临严重的列车事故。”他知道老鳖跟李爱国不对付,反对任何由李爱国提倡之事。若不是碍于车间主任的颜面,早把这只老鳖赶走无疑。
老鳖遭到训斥,脖子缩了缩不敢作声,心里咒骂李爱国的好运:原本必败的局面,却因周爷爷的出手而得以解脱。假设火车撞上大树,最多损毁少数车皮;可李爱国就没这么幸运了,即使不死也逃不过机务段的追责。轻则司机之位难保,重责恐怕要坐牢。
在老鳖的心里,怨念着周大爷多事:“一个放牧老人,逞哪门子威风?这下羊群丢了,看你遭多大劫!”
白车长不再理会这位多话者,回过头转向李爱国征询:“李爱国同志,你如何看待这件事呢?”
李爱国理解她的担忧,微笑着说:“刚才的大雨让周老伯的羊可能走失了。”
"它的羊为了拯救火车而迷失,我认为我们应该留一位同志帮助周老伯找找。”
“没错,说得对。”
列车长白车长眼睛一亮。
既然你们想要默默做好事,那就让我们有人跟着协助你。
听闻火车上的张乘警会一同找羊,周老伯当下摆手婉拒。
然而张乘警强调这是上级分配的任务。
周老伯总不能让他无法完成任务、回去遭受机务段的批评吧?
于是同意了下来,向李爱国一行挥手道别。
他们放肆地大快朵颐。
火车再次启程。当抵达津城时,已足足延误了三小时。
站台周围聚集着急于乘车的乘客,满面焦虑。
火车一进站,人群迫不及待涌进车内。
车长白车长利用车站的电话,迅速向机务段汇报路上遭大树阻挡的情况。
不久,机务段立即发来了通知,要求131次列车抓紧时间。
搭载满乘客后需立即返回首都,以防耽误后续列车主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