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会意,不声不响地就跪在了地上,那声音听得谢珝真膝盖都忍不住幻痛,但刘小仪恍若未觉般地重重叩在地上,也不言语,只无助地落着眼泪,瘦削的双肩不住地颤抖。
“刘小仪快快起来!”皇后也叫她惊着了,见她这副无尽委屈不敢言说的模样,心里生了些怜惜,“既入了宫,便是皇家人,你心里有委屈,只管对本宫说!”
刘小仪却不肯起:“请娘娘让妾跪着说吧,妾在今年初之前,并不知晓自己是荆郡侯府的女儿,妾自生下来便与母亲一起住在荆郡的一个尼姑庵里,从没见过父亲家人,尼姑庵的师太见我们娘俩无依无靠,她有善心,出钱帮母亲立了女户,妾便是挂在母亲户籍底下的。”
她说话时的样子可怜极了,明明想哭,却硬是把哀泣的声音忍在喉咙里,只在清晰的叙述话语里带上几分颤音,这小模样看得就连谢珝真都心软几分,更别说向来面冷心柔的皇后了。
只听皇后温声问道:“你母亲不是侯府妾室么,怎地就能立女户?”
“妾的母亲本就是良家子聘入府中,没签过身契的,是良籍,后头夫人把母亲赶出府时父亲不在,母亲还求了一张放妾书,只是上头没父亲的印章......”虽无荆郡侯本人印鉴,却有刘洪氏的,因此荆郡官府倒也认这张放妾书,又有师太好心给花了银子,这女户才办下来。
刘小仪的表述比刘洪氏有条理许多,也没什么违法之处,皇后连连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母亲租了庵子的一间屋,平日里就做些绣活,给人家浆洗衣物为生,她那时年轻不经人事,直到肚子大了起来才晓得怀上孩子,她后来也去过荆郡侯府,想让我认回去,但是母亲听说荆郡侯府一个月没了接连没了两个庶女,便打消了认亲的念头。”
刘小仪哀哀地说着,倒不是她有心再给刘洪氏上眼药,只是那两个庶女本就是被她磋磨死的,在荆郡人尽皆知,而刘小仪的生母也的确是因为这个,而不敢将女儿送回去。
“妾的母亲姓许,旁人都叫一声许娘子,母亲给妾取了个大名叫做月圆,妾的户籍上亦是此名。”刘小仪说到此处,终于是忍不住捂着脸哭了出声。
她一边哭着,一边用变得尖利起来的嗓音几乎嘶吼般地说:“妾被侯府寻到之后,夫人以那放妾书上没父亲印章为由,将母亲当做逃妾发落去了京郊的水月庵......妾求求娘娘救救妾的母亲吧!”
刘小仪......不,许月圆此刻也全然没了算计的心思,她只顾着嚎哭哀求:“那不是好人待的地方,妾......妾欺君罔上,罪孽深重,母亲为妾所累,她没有半分过错啊娘娘,求娘娘发发慈悲,救救妾的母亲吧,妾愿意以死谢罪!”
她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只一下就见了血。
谢珝真被她的果决吓了一跳,又不禁想起自家母亲来,去看皇后,皇后似乎也是被这真相给惊着了,肃穆的脸上露出几分痛恨:“还不快将许小仪扶起来,高升,带几个人出去,拿着本宫的懿旨叫京兆府派些差役将水月庵围了,把许娘子救出来;云容,你去请陛下。”
她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亲自上前搀扶起了浑身脱力的许月圆,刘洪氏见自己做下的这些事情被揭露出来,哪怕蠢钝如她,也知是大难临头了,跪在地上只晓得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