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却大步走过来,握住她抬起的那只手:“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底下人伺候得不经心?”
宋淑妃费力地拉起一个笑容:“是臣妾自己用不进饭食,不怪他们。”
“鲤子,你和阿彭累了一早上了,先下去歇个午觉吧。”宋淑妃对着两个孩子说道。
鲤子是大皇子的小名,三皇子的小名则是叫做阿彭,前者是因为宋淑妃梦见一条大青鲤后被诊出有孕,才起了这样一个小名;后者却是因为自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而古时有名彭祖的长寿之人,皇帝用寄名法祈祷三皇子能寿数绵长。
两个皇子都很乖,叫女官护着出去了。
皇帝看着孩子们全都走了,才眉头一皱问宋淑妃:“芷娘可是有话要与朕说?”
宋淑妃的身体情况他很清楚,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她这是有了什么不祥的预感,要交代后事。
宋淑妃虚弱地笑着:“臣妾想请陛下开了重华宫,咳,等过了年,叫鲤子搬过去住。”
大盛的皇嗣,尤其是皇子,在他们十岁之前,都是养在母亲身边的,等过了十岁,才会搬进重华宫中。
大皇子哪怕过了年也才八岁而已,算上虚岁也不过九岁,远还没到那年纪。
“怎么好端端的竟想起这个?”皇帝眉心处挤出一道深深的印子。
宋淑妃抬起手来,把它轻轻抚开,“臣妾的身子不中用啦,就算能熬过今年......也难长久,他们早晚要习惯的,咳咳,与其等到了那个时候再逼着他们一夜长大,不如现在就由我这个当娘的亲自来......咳咳咳......”
“......”皇帝沉默地帮着宋淑妃坐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咳完了之后,又接过宫人手上止咳的汤药,亲自喂她喝下。
宋淑妃勉力吞咽,咽下去三口,又想呕出来,皇帝便也这样一点不见嫌恶地揽着她上半身,叫她微微弯腰探出床榻,吐在脚边的痰盂上。
“不见血丝了,你定是能好的。”皇帝调整了下垫在宋淑妃身后的枕头,扶着她躺下去,“你说的事情,朕应了,别总想那些个不好的事情吓唬自己,人没了心气,便是没病都会弱三分的,你安安心心的养病,其他事情就交给朕了。”
宋淑妃露出几分安心的表情:“臣妾多谢陛下,陛下,臣妾病中模样着实不佳,怪不好意思见人的,日后陛下还是......多去其他妹妹宫里,等妾病养好了,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再去见陛下如何?”
她容颜憔悴病瘦,笑容却让皇帝想起宋淑妃还是少女时那娇俏温柔的模样。
又听见她略带嗔意地说着:“到了那时陛下可不许把臣妾拒于门外啊。”
“好,只要你能好起来,朕就都答应你。”皇帝眼中满是温柔与情谊,宋淑妃是头一个伺候他的女子,也是年少时就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宫人,二者早有情谊,等皇帝到了年纪,才被提拔为司寝女官。
碍于她的身份,太后不愿意叫她在正室之前诞下子嗣,宋淑妃便吃了许多年的避孕汤药,那时谁会算得到后来皇帝竟然会有长达七年的“无子”时光?
又有谁能料到,终究还是宋淑妃为皇帝诞下长子?
命运蜿蜒曲折,不到最后,谁也说不清楚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