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皇帝竟然还能想起自己来,自己只是跟着育阳侯附和过几句话而已......
他想想正办着丧礼的大女儿,又想想被示意过会封郡王的外孙,还有即将入宫为女官的四女儿和为妃的五女儿......英国公觉得自己虽然开了口,但这全是被曹侍郎和育阳侯等奸人给蒙骗了啊,就算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得被盛怒的皇帝论罪,自己也该是罪责最轻的那一批才对。
邓四姑娘的死讯还掩在慈宁宫里,未曾叫外人及家人得知,她们姊妹几个入宫之前,英国公倒是曾经提点过邓四几句,将自己家在宫里一些能说得上话的女官、太监的名字告知了她,但她夜间遭了面板反噬横死,与之共处一殿的两个妹妹从来都不被允许接触家族暗中的布置,实在没有能力把邓四已死的消息给传出宫去。
对此一无所知的英国公立马转换了先前的立场,不再与育阳侯等人同仇敌忾地攻劾皇后,而是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陛下圣明,沈氏逆贼罪不容诛,此贼奸猾,放出流言又假作石碑谶言,实在是胆大包天,但流言既已传出,微臣认为,还是得在流言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之前,查出当年真相并公之于众,也好叫此贼污蔑国母之毒计无从得逞。”
他见风使舵的本事一点儿也不弱,谢珝真看得暗暗称奇——难怪英国公此人蠢钝如猪还手握足以威胁皇帝的大杀器,皇帝也依旧能有心情优哉游哉地耍弄他。
天子生性不羁,朝中除去能助他治国安民的能臣贤臣,也不能少了可以让他逗乐,拍他马屁,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跟着他意愿去行动的弄臣。
只是英国公此刻恐怕还没能意识到,皇帝已经不想再继续从他身上寻开心找乐子了。
“去请母后来,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向她老人家一一说明。”皇帝看了一眼英国公,“李宗,你去瞧瞧到这几人家中抄捡捉贼的金吾卫走到哪儿了。”
“是。”李宗年纪虽然大了些,但腿脚还是十分利索。
起码比一直没能得到皇帝回应,而逐渐意识到不妙双腿忍不住开始打哆嗦的英国公利索得多了。
见此情形,谢珝真吊着的心又放下来一大半。
京河石碑乃是皇后命人所制,派了东乡王旧部里几个熟识水性的人放到京河里头的,而放置石碑的那条河段,负责修缮看管疏通之官员明面上瞧着与育阳侯府没多大关系,但实际上他是向育阳侯某个妾室行贿,再由那妾室对育阳侯吹了枕边风,才得的职位。
此人这回事过后便四处宣扬自己是侯府妾室的干弟弟,朝河段周边的人家索贿,被巡视的上官斥责过后才安分下来。
金吾卫办案的速度很快。
从清晨事发,闹腾到现在,已将近午时。
育阳侯几人提前准备下的所谓“毒酒”、“当年的人证”等悉数被带至理政殿上。
皇帝的这个举动让那些原本不打算掺和的官员也瞧出了接下来恐怕会有不得了的大事发生。
从御座上走下来,皇帝亲自拿起装有毒酒的酒壶掂了掂:“紫红华英,是父皇最爱的御酒,不过此酒酿制不易,且先帝朝时诸地官员为了采果酿酒上供,使果园侵占农田以致百姓无田可种,亦交不上税款,饿死者,入山为匪者不计其数......”
“朕登基后便下令毁去所有果园,查抄那些媚上贪官的家产分发给平民百姓,大盛酒坊从今以后都不得再酿造此酒......当时库存的紫红华英酒也一并随先帝下葬了。”他拔开酒壶的盖子,往里头瞧了一眼,“真是难为你,十来年过去,竟然还找得到紫红华英酒的酿酒方子,瞧这色泽,此酒酿造的时日也不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