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身上都横着大大小小的伤疤,君悦心看得出那些伤疤背后所蕴藏的凶险,也能明白燕云衣等人为何会突然如此愤怒——活下来的人尚且如此遍体伤痕,那死去的那些山民呢?
西南边界外的诸多夷族,大都有人祭的习惯,那些在那场战争中死去的山民,她们的尸身或许都无法完整地找回。
君悦心突然想起自己出征之前最后一次与谢珝真相见时,她对自己所说的那一番话——那一次战役之中,早先归顺的山民死伤过半,其中不乏女兵,但哪怕她们的确有功于这个国家,可大部分盛朝子民都只知道是朝廷大军击破了诸夷,鲜少有人清楚山民们在其中发挥的关键作用,更别提这些女兵了,因为此地取名风俗与中原不同,她们甚至连军功簿上的名字都是记不全的。
立下战功活着回来的女人们,没有拿到应得的官职,而是被赏了些微薄的财物,便归还家中。
“所以这一仗,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打得出彩,打出你的名声来!”谢珝真如此对着密友说道,“有我在朝中,足以保证你,还有跟随你的人们再不会经受曾经那样被故意忽视打压的遭遇,你只管放手去做,你们的每一笔功劳,我都不会准许那些迂腐的老东西有分毫沾手的可能!”
“我需要一批女兵,也需要一个能让女兵们名正言顺存在的,有足够才能去领导她们的将领!”谢珝真的野心在对着密友的时候已是昭然若揭了。
而那时的君悦心面对严肃起来的友人,也收起以往吊儿郎当的态度,认真地回答她:“我不会让你失望,为了那个——我们所乐见的未来,我不会准许自己失败。”
时间回到现在。
君悦心面露不忍地再次站在满身伤疤的女人们身前,嬉笑着:“敢问何夫人,你家将军身上,这样的疤痕多么,有这些阿婶们的凶险么?”
“你亦是将门之女,不会连这些基础的常识都没学过,看不出来这一道道伤疤是遭受了怎样的伤害,才会留下来吧?”
她穿着山民的衣服,身材高大,鬓间簪着颜色亮丽的鸟羽,微风吹来羽丝轻颤,装饰在鸟羽上的轻薄银饰也跟着发出悦耳的响声:“若对着这样的伤痕,你还能坚持你那种肮脏龌龊的念头的话,那在下不得不怀疑,何家的家教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这所谓武艺计谋都远胜真正上阵杀敌过的军人,却只晓得在战事起时龟缩家中的某家宗妇,以将门之女自居,却无半分对待众浴血将士的同理心......可见是根子上坏了啊。”
“放肆!”何夫人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节捏得发白:“我父行军打仗之时,你都还未出生呢,小小女子安敢擅自议论......”
“我就敢啊,说都说了,怎么,你打我啊。”君悦心两手一摊,“还是要写信回家找你爹哭,要他来帮你打我?”
“真是不讲道理啊,我有说你们家风不好是因为何老将军为老不尊,为父不教,才让你们全家都是自以为是,轻辱护国将士的草包吗,有吗?没有吧!”
“你!”何夫人指着君悦心,脸色也气得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