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暗流涌动之中,春闱的日子到底还是来临了。
那一日夫妻争吵过后,何桑柔变得沉默许多,原本叫嚣着要休了她的姚三也因为何老将军的“回头”,而重新容忍下了这个自己曾经百般苦求,而今已是厌烦至极的妻子。
他们的那双儿女在目睹了母亲的歇斯底里之后,尤其是当面被吼过一通的儿子愈发地亲近父亲,躲着何桑柔走。
小女儿虽然也是被吓着了,却年小不记事,再加上与她哥哥相比起来,与母亲相处的时候更多,因此在哭过之后,倒也没对母亲表现出多少生疏来,照旧爱黏着何桑柔。
这些日子何桑柔就这么木愣愣地待在姚家的宅子里,前两天姚三在外地的母亲和兄弟姐妹们也搬了过来,本来就不算太大的宅院一下子全被住满了。
姚母一来就嚷嚷着要住在正房,若是放在往日,何桑柔定是会大闹上一通的,然而这一回她只是默默忍让着,将地方收拾了出来,让姚母住进去。
这边厢姚母住进了正房,另一边姚三的兄弟和姐妹们便也纷纷抢起了府中的好住处来,将何桑柔排挤着,挤到了姚宅最偏远的一个小院子里。
原本姚母还害怕自己家里人做得太过分,恼了何桑柔叫她回娘家告状,后来却见何桑柔突然变成个棉花娃娃,不管自己等人怎么欺负,都没有反应,胆子便也跟着大了起来,再后来把她的宝贝大孙子叫来一问,才知道——
“娘亲她先前跟外祖父吵架吵得可凶了,外祖父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呢,多亏了我爹爹他有能耐,不但没有把娘给休了,而且还把外祖父劝得改了心意......”大儿子这些日子可是真的害怕亲娘再发疯,眼见着以往最最疼爱自己的祖母一来就把亲娘打压了下去,他满心里只有不会再被亲娘管束的欢喜,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姚母听了大孙子的话顿时大喜,一点儿也不掖着藏着,专门叫人把这话传进了何桑柔耳中,然而何桑柔似乎是真的改了性子了,被亲儿子说这么扎心的话,也全无反应。
自觉是多年婆媳对垒终于得胜的姚母愈发得意,也没觉察出异常。
后来的一切,起始于这日清早,姚三穿戴好符合品秩的散官官服出门。
这天是春闱考场开始放举子们进入的日子,考场周边早就由金吾卫戒严了,考官先行从另一个门进入,考生们从前头,叫金吾卫一个个查验核实过身份之后,才能放人通行。
大盛朝科举前也有搜身这个流程,只是不算严格,因某部分读书人认为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一个有功名在身的士子搜来捡去实在是太不体面,仿佛受到侮辱,因此众多考生在入场之前都穿有统一标准的单薄儒生服,搜身时也不是叫人脱干净,而只是用竹竿轻轻敲打确定没有多余的夹带,再脱了鞋袜,检查发髻后便放行。
其余一切用得上的东西,都已经摆放在考场的号间里头了,由府试开始,要连考几天,考生们的饭食和被褥等物也都由朝廷提供,不得自备。
被放入考场的考生也不是立刻就能进入号房的,而是要在外头观察一下行走坐卧的姿态没有异常,才会被官差给了牌子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