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咱们邓公爷竟然连辱母之仇都能轻轻松松放下,真不愧是一心导人向善的佛子啊,有够慈悲的,就是不知你的佛认不认这慈悲,我这大俗人是万万认不下的,分明是无耻,无耻!”
一时之间,人群混战又起。
陆微垣看得乐呵极了,她看见邓继辉那张一向爱做清冷淡笑的脸终于被骂得扭曲起来,更加乐呵:“这人呀,平时奉承话挺多了,就会以为自己真的处处都好,说什么都会叫人认同了,太自大了太自大了,自大可是很容易叫人迷失心智的,所以呀二姐姐,我时不时招惹招惹你们,叫你们骂我,可是有很正当的理由呢!”
“......”永泰公主抬手敲了陆微垣的脑壳一下。
陆微垣起身躲开,顺手抽走一旁女侍手中的扇子,轻轻摇晃着便离开了静室,胡自怡见状默不作声地跟上,二人很快便出现在佛堂之中。
陆微垣一出现,众人互相攻伐的声音便骤然一顿,安静下来。
“本宫不过是叫那几个骗子好生在佛前赎罪忏悔罢了,怎么一过来便听到你们说些什么嫁人不嫁人的,你们在聊些什么?”
“殿下!”被骂得额头冒汗的邓继辉仿佛看见救星,“臣等不过是在说这位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一笑泯恩仇......却不想另外几位公子怕是误会了,以为臣是要这位姑娘一定得嫁给这几位先生中一人,才......”
陆微垣摇摇扇子:“就这也值得你们吵个不停?”
“英国公,你既身为此地众人之中,爵位最高者,怎可如此轻佻,说话那么不小心,凭白起了事端?”
她丝毫不掩饰嫌弃的语气叫邓继辉不由愣住。
而陆微垣接下来那句话,更是叫他心中不禁焦急起来:“你们莫不是以为女子一定要嫁人吧?”
“还是说,只要一个女子曾与某男有过纠葛,就今生注定只能嫁他一人了?”
“真怪可笑的。”
陆微垣随手指了个男子:“你,方才叫嚷要她嫁给这几个家伙的声音最大的就是你吧,说说你怎么想的。”
被点了名字的男子挤出一个笑容:“启禀殿下,这位姑娘到底是与这几位先生有了......有了接触,若不嫁了,只怕于这位姑娘名声有碍,民间愚昧,不乏有清白女儿被名声生生逼死了的啊。”
“名声?”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陆微垣先是好不矜持地一阵大笑,边笑边朝着佛堂某处招招手。
只见佛堂中蹬蹬蹬跑出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小沙弥。
陆微垣慈爱地摸摸小沙弥的光头:“圆叶,你瞧,这里有个不嫁人就很可能会被逼死的大姐姐,可她嫁人的人选害她母亲受辱,是仇人,嫁了只怕会生不如死,你觉得,该怎么办才好?”
圆叶小和尚七八岁大,面带懵懂,只见他双手合十,口颂一句弥陀:“若姐姐不弃,小僧愿为姐姐之夫婿,佛爱世人,小僧亦爱世人,愿以此生为舟,度苦度难。”
“僧者乃断绝俗尘之人,你此举乃是破戒。”
“阿弥陀佛,诲戒乃是约束自己,以防僧者乱动俗心,小僧俗心未动,动者乃佛心也,亦是小僧真心。”圆叶小光头表情坚定,“昔日师父佛心动而救圆叶为徒,今日圆叶佛心动愿为姐姐度难,此非男女之爱,乃是僧者向佛的修行,小僧并未破戒。”
陆微垣眼含讥诮地看向邓继辉,后者面色倏然一白。
“此间高下,英国公还看不明白,还要自欺吗?”
“佛者慈悲,以己身度天下人,你之慈悲,却是令豺狼分食他人骨肉,好叫你的佛,你的身,高坐明堂不沾尘埃。”
“伪善者,口念佛号,魔心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