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筷子上咬了一口的酱牛肉。

  太阳光下酱牛肉，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几滴酱汁顺着肉片滚落，滴落在自己的碗里。

  一股酸甜爽快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酥烂的牛肉吃起来一点都不费劲，他这快六十岁的牙齿嚼起来也是毫不费劲。

  李大爷的儿子笑了，刚想说点啥，却突然看到一位婶子已经端着新菜过来了，连忙起身帮忙端菜。

  “红烧肉，也称东坡肉，大伙快尝尝。”

  依旧是不讲礼，第一个伸出筷子就给自己老爹夹了一块，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自己夹了一块。

  昨天可没有东坡肉这道菜，这是今天的新品。

  农村烧大席的好处就在这里，即便是同一家的宴席，但不同场次的菜品也不是完全一样。

  “你……要讲礼节！”

  即便是尝过了酸辣牛肉，也的确是被其味道吸引，但李大爷到底是个老人，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坚持。

  他觉得吃席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都要讲一些礼节，不然会被人笑话。

  同桌几个老一辈的人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也纷纷说起自家儿女来。

  这不怪他们，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这么多年早就刻进骨子里了，根本改不了。

  被训的几个人心里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没有生气，只是笑嘻嘻的示意吃菜。

  “待会儿看你还端不端着。”

  几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昨天他们吃席的时候，一开始也都守规矩，有礼节。

  然而吃到后来发现这么干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他们讲礼，但是别人不讲礼啊。

  一盘菜总共也就那么点，晚了一步可就没得吃了。

  是端着架子饿肚子，还是放开了吃个爽，这是一个选择题。

  而经历过的人都知道，得选后者！

  “爸，各位叔伯，这东坡肉怎么样啊？”

  李大爷的儿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道，“我也是第一次吃，但我舌头笨，我吃不出来。”

  “味道不错，这小师傅手艺还行。”

  “嗯，确实是不错，真是人不可貌相，真没想到咱们万三村还出了一个大厨。”

  “好吃，好吃……怎么没……”

  前两个“大爷”的道行够深，依旧还是端得住，然而后面的几个就有些绷不住了。

  半肥半瘦的猪肉，经过焖制，端上桌码得整整齐齐，像是麻将块儿，红得透亮，色如玛瑙，入口软而不烂，肥而不腻。

  咸中带甜，甜中带咸，一个不留神肉块便自己滑到了胃里，舌头上残留的味道甚是迷人，大脑不自主发出信号想要再来一块。

  然而不光肉没了，就连盘子也被一个小家伙拿了去，这会儿正舔着呢。

  好吃，想吃，但偏偏没有了。

  这谁受得了？

  几个老大爷越想越郁闷，心底不自觉就产生了一个念头——待会儿上菜动作要快了。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一出，他们自己一下都愣住了。

  我才刚刚说教完，可现在我……

  几个大爷顿时感觉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想要化解这份尴尬，却不料邻桌几人一起干咳起来。

  大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脸微微一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吃菜，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