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尽。”小王八眼含怒意,“她是被逼死的,被那些人逼死的。”
张武陵和诡谲道人相视,“发生什么事了?”
小王八看着锦盒,娓娓道来:
晚娘姐姐,家住在丹县东边,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自弟弟降生后,家中揭不开锅,便被其父卖到青楼,做杂役。
尽管如此,晚娘姐姐仍笑对一切。刷碗、洗衣、做饭、挑水,日子虽累些,却也吃穿不愁。
原以为日子能一直这么下去。谁知,醉酒的禽兽突然闯入了人的家中,对着晚娘姐姐污言秽语,企图玷污晚娘姐姐。
我怒由心生,抄起木棍,将其暴打一顿,却招致祸患,被老鸨子赶了出来。我想带着晚娘姐姐一起离开,离开那个腌臜之地。
晚娘姐姐却说,不能离开。卖身契已签,若逃离春宵楼,定会为家中招致祸患。我拗不过她,只得在春宵楼附近生活。
一日,我像往常一样,钻过狗洞,进入春宵楼。只见那老鸨子,带着一群姑娘,站在晚娘姐姐面前,劝她接客。
她们说什么,处子之身,总是要破的,还不如卖个好价钱。身子破了,照样能生孩子。先将身子卖一遍价钱,再嫁做人妇,再卖一次孩子钱。
我当时久久说不出话来。圣贤书中不是说,人贵在洁身自好吗?怎么能如此下贱?圣贤书中不是说,人性本善吗?怎么能逼良为娼呢?
人自诩高等,不将神、魔、妖、鬼、畜放在眼里,为何还如走兽一般,伺机配种呢?
青楼女子穿着大家闺秀的衣服,行走于青天白日之下,嘲笑清白女子没碰过男人。从什么时候起,破身贱货也能指责清白女子了?
晚娘姐姐这等清白女子,最终也没有逃离那群破身贱货的毒手,被她们迷倒后,献给了富家公子。
晚娘姐姐醒来之后,难以接受。而那群破身贱货,丝毫没有愧疚,反而洋洋得意。
是啊!她们怎么会愧疚?只要将白色染黑,那么别人就看不出来,自己是黑的了。哈哈哈……
小王八的笑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中,久久不能散去。他走到床榻旁,仰望房梁,手指一伸。
“晚娘姐姐,便是在此处悬梁自尽的。”张武陵目视房梁,诡谲道人目视小王八,“你就是那个妖怪吧?”
小王八展露笑容,“道长,你既然知道我是妖怪,为何还要跟我来春宵楼呢?”
“还记得道爷说的话吗?什么妖怪在道爷面前,都是待宰羔羊。”诡谲道人手握赤霄神兵,剑指小王八。
小王八泰然自若,“道长,明知是恶,为何要助纣为虐?”
“是非善恶,自有天道定夺。你是妖,不该插手人的事。”诡谲道人提壶饮酒。
“哈哈哈……好一个自有天道定夺。”小王八撕开上衣,握住胸前木牌,身形暴涨,藤蔓肆虐,“受苦的总是好人,这是什么天道!”
张武陵手握慕嫣剑,目视诡谲道人,“我觉得他没做错,是恶便要铲除。只有恶人消失,天下才能变好。”
小王八肆声大笑,“恩人,说的好!是恶便要铲除,现今的男人一个也跑不了!”
言罢,小王八破窗而出,虐杀街道。霎时间,哀嚎遍野,血雾弥漫。张武陵快步上前,被花藤震退。
“别过去了,是禁制。”诡谲道人淡然饮酒。
张武陵疑惑而视,“你没想杀他?”
“错!道爷一定会杀了他。”诡谲道人起身,目视窗外,“天下万物,皆是天道的棋子。之前的他,便是天道。只不过,他已然越界,超越了替天行道的范畴,变成了他口中的恶。”
“何解?”张武陵疑惑不解。
诡谲道人搭着张武陵的肩膀,“小子,你杀王人杰的时候,可有想过将其身边的人,悉数杀尽?”
张武陵毫不犹豫,微微摇头。诡谲道人欣然而喜,“替天行道,在于斩其恶源。斩草除根,乃是泄愤。”
张武陵若有所思,诡谲道人轻抚其肩头,“小子,道爷希望你,成为替天行道的英雄,而不是滥杀无辜的恶人。切记,不要迷失在愤怒之中。”
张武陵微微点头,“我们要如何离开这里?”
诡谲道人冁然而笑,“区区禁制,困不住道爷。小子,好好学。”
张武陵仔细观看,诡谲道人凝神掐诀,指点一二,挥舞赤霄神兵,冲出春宵楼。站在小王八面前。
小王八凝聚花藤,刺穿男子胸膛,“两位恩人,果然不是凡人。”
诡谲道人抬手立剑,眼神一凛,“废话少说,受死!”
小王八怒吼咆哮,地动山摇,房屋倾倒。诡谲道人纵身跃起,符箓环绕,血染神兵,天空激荡。
光点下落,诡谲道人落地收剑。捏起符箓,洒向天空。光点凝聚,消散于天地之中。霎时间,丹县开满映山红。
“孩子,回到天地之中吧!好好修行。”
张武陵不明所以,“你这是做什么?”
诡谲道人冁然而笑,“他本性不坏,没必要赶尽杀绝。”
张武陵冁然而笑,“你越来越不像你了。此前遇到妖魔鬼怪,定要其灰飞烟灭。而今……”
“哈哈……”诡谲道人仰天大笑,“你应该说,道爷越像道爷了。”
张武陵眉开眼笑,“对对对,你总是有理。”
诡谲道人搭着张武陵的肩膀,“走吧!继续前行。”
张武陵微微点头,两人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