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柜台后打着算盘的掌柜亦是胆战心惊,一颗下珠拨了三次才拨上靠梁:千万别动手啊!我这小店可经不起你们这几个神仙折腾。
管中鲍并不理睬陈腾飞,反而与舒金耀笑眯眯说道:“道长,你可听说,陆本炽之子放火烧了陆宅老家?”
舒金耀虽仍是一张笑脸,却隐隐起了杀气,“听说了。想不到陆大侠古道热肠侠肝义胆,生了个儿子却一无是处忤逆不孝。”
陆三川虽坐于客栈以外,也听得屋内动静,当即双目一睁,又要冲入屋内。小二恰时端了酒走来,放在桌上。
苏青低声道:“不要轻举妄动!”
“可...”陆三川怒气难消,坐立不安,握起酒壶大灌了两口。
陈腾飞听管中鲍一言,顿时没了怒气,像个七尺余高的孩子那般,伸长脖子好奇道:“陆本炽老家被他儿子烧了?”
管中鲍冷冷哼了一声,愈加觉得陈腾飞头脑发达四肢简单。
陈腾飞又小声呢喃道:“难怪陆本炽要死在桃仙谷,原来是没地方死了。”
原本缩颈团身的一众江湖客,听闻此言,纷纷转过头来望向陈腾飞。
管中鲍与舒金耀却是在心中将陈腾飞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大堂内再次安静下来。
小二正坐在门口,懒懒地打着哈哈,发现身后寂静无声,有些诧异地转过头,见那些个江湖客个个握着刀柄剑柄,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小二缓缓站起身,向柜台望去,掌柜的已是咬牙皱眉,苦不堪言。
管中鲍握了剑,起身悠悠走去门口,望着众人,杀气逐渐显现,“既然大家都是为此而来...桃仙谷是不允许动手的,那么,我们便在这里...”说罢,将门一关。
陆三川虽一直竖耳倾听,却并不知道管中鲍为何突然如此。
门才关上,便有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喝叫声求救声自门缝传出。
苏青见势不妙,迅速站起,低声道:“走!”
二人匆匆跑去马棚,解了缰绳上马,策马离去。
陆三川仍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好问苏青:“为何如此?”
苏青神色严肃地道:“陆本炽死在桃仙谷的消息已然传开。客栈内那些人俱是为此而来。桃仙谷不能动手,他们便在客栈内决个生死,活下来的人才能去到桃仙谷。”
陆三川从未听说过如此荒诞之事,“可...”
苏青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将他话打断,“不问缘由,不分对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便是江湖。”
马蹄声连续不断,二人离客栈越来越远,陆三川心跳越来越烈。倒不是在马背颠簸而致,而是担忧那些无辜人的性命。闯荡江湖自然危机重重,小二与掌柜可是无辜的啊。
他心一横,从苏青手中抢过缰绳,虽然左臂依旧无力,虽然右手疼痛难忍,已然顾不上这些,将缰绳一扯,勒马掉头,往回跑去。
苏青大叫道:“你疯了!以你的武功,回去无异送死!”
陆三川目视前方,神情十分严肃,“我若贪生怕死,与过去有何区别?”
苏青辩他不过,又道,“已有不少人知道陆本炽死在桃仙谷,此时大约正在赶来的路上。你若回去客栈,又要浪费不少时间。”
陆三川道:“人命关天!”
苏青也便不再开口,双臂紧紧环着他腰。
待陆三川拍马赶到时,那原本有些简陋的客栈已四分五裂,仅剩一堆木头垒在土地之上。掌柜的站在木头堆前,捶胸顿足哭天抢地道:“这帮杀千刀的啊!”店小二站在一旁安抚,肩上的毛巾沾满鲜血。
陆三川下了马,小心翼翼地走去掌柜身旁,向那堆木头望去,见不少尸体被压在木头之下,更有几条断臂断腿孤伶伶躺在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心痛难当愧疚难忍:若是父亲在场,定会阻止这场悲剧的吧。
苏青跟上前来,望着这惨象却是面无表情,说道:“天下间,这等事每日要发生数十桩数百桩,你管不过来的。”
“可...”陆三川欲言又止,望向痛心疾首的掌柜片刻,与苏青说道:“有银子吗?给我十两。”
苏青不知他要钱何用,直接掏了十两递给他。
他接过银两,抬手拍了拍掌柜肩膀,安慰道:“事已至此,再伤心也无济于事了。掌柜的,这里有十两银子,算我替他们给你的补偿。”
掌柜的顿时闭口不语,不可置信地望着那银光闪闪的元宝,“给我的?”
陆三川点头道:“嗯。还请劳烦掌柜的将这残局收拾收拾,将惨死于刀下的可怜人安葬了吧。”
掌柜的破涕为笑,双手接过元宝捧在手心擦了又擦,连声道:“好,好,好!”
陆三川微微一笑,与苏青对望一眼。二人上马,往桃仙谷赶去。!-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