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顾家为孤做的一切,不都是你们自己心甘情愿,觍着脸送上门儿的吗?
若不是你浑身是伤,嫁不出去,顾家又怎会处心积虑为孤铺路,妄图将你嫁与孤呢?
孤不良于行是假,你伤疤丑陋是真,
残破之身还敢肖想嫁与孤?真是不知所谓!”
顾眠笙忽然心口一刺,喃喃自问道:“竟是装的么?”
瞧见她捂着心口,纤细白净的脖颈处勾勒的血色蔷薇直顺延到衣领之下。
想到那疤痕翻出红肉的模样,秦沐之又是一阵作呕。
“殿下不妨出去歇息,容妾身与顾姐姐好好说说吧。”余若水温柔的替他抚着胸口,满满都是爱恋的情意。
“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秦沐之关切的握了下她手,“若是这丑女敢做出不妥之事……”
他厌恶的看了眼顾眠笙,“你不必与她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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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刚紧闭,余若水便一拂裙摆,坐在她身旁的小凳上,“姐姐,你三日未进水米,一月未尝荤腥。
妹妹心疼你,特意带了些吃食来。”
她笑盈盈的举起勺子,手腕上的珊瑚珠手钏熟悉得刺眼。
“你……”顾眠笙只觉有厉鬼掐住喉咙,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顿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你哪儿来的这手钏?”
这分明是她父亲顾怀曾送给母亲崔元夕的定情信物,母亲一直随身携带,便是沐浴时也未曾卸下,唯恐下人不慎弄丢了去。
如今,这手钏在余若水手中,那母亲可安好?
母亲腹中八月大的弟弟可安好?
余若水似乎对她的惊慌甚是满意,没有等她再问,便笑着开口道:“你还不知道吧?
你外祖父的门生,户部尚书苟显一听说你母亲下狱,便忙不迭赶过去看望了。
听说……呵,听说在狱中待了两个时辰才走的呢。”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不过你母亲也真是的,苟大人好心看望她,她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抓伤了苟大人的脸呢?
苟大人是文臣,不便动粗,只好将她交到军营中,让别人动手了。
军营三月不曾送军妓过去,你母亲怀着孩子,才送过去竟咬舌自尽……”
“啧啧啧……”余若水摇头,神色悲悯,“真是可怜呢!”
“你……你还是不是人!”顾眠笙双眼通红,下唇紧咬出血,恨声道。
当年余若水寄居顾家出天花时,是母亲不顾性命,日夜照料,喂她汤药,她才能活下来,如今……
“啪”顾眠笙被打得歪在一旁,嘴角溢出一丝血。
“你好意思说你母亲?”余若水怒道:“若不是你母亲,我母亲如何会在病中气急攻心而亡?
至于父亲,更是为了想日日见她,把我送到顾家照料。
好在本宫聪颖,早在五岁便绝了你艳冠京城的好命……”
她五岁到厨房想亲自给余若水端碟吃食。
没曾想刚站到灶台边,一只黑猫便朝她扑过来,台上一碗滚滚的牛乳正泼在她的胸前……
余若水托着腮,笑得天真,“不过是在你香囊中放了些香粉罢了。”
顾眠笙闭了闭眼,她记得。余若水天花消除时,为答谢母亲绣了个香囊给她。
那是余若水第一次绣荷包,母亲很是感动,说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母亲心慈,又怎会想到她救了的孩童,正是害她亲女之人?
“还忘了与你说,军营肉少,守粮仓的狗都没吃的。
我见你母亲细皮嫩肉,特让火头兵用她烹了锅肉羹喂狗。
怕你忘了肉羹几何,特让东宫小厨房烹了锅驴肉给你看看!”
顾眠笙豁然睁眼,一勺烹得嫩滑的肉羹便凑到她嘴边,她腹中陡然翻滚,几欲作呕。
喉头一甜,顾眠笙瘫坐在地,浑身冰凉,过了半晌才道:“我……我父亲与哥哥,是否也已丧命在你手中?”
“顾怀曾与顾延琛在雍州私自屯兵,意图谋反,陛下亲自下旨……”
她红唇轻吐,一字一句道:“万箭穿心,马踏成泥。你哥哥跳崖身亡,一个……都没逃得了。”
“你若乖乖交出虎符,才有活命的机会啊!”
顾眠笙笑得苍凉,手指颤抖的接过那碗肉羹,轻轻搅动,垂眸道:“是啊,是要好好活着……”
余若水心中一喜,“那虎符……”
顾眠笙突然将那汤羹往口中一送,将汤碗一松。
哗啦一声,撒了一地肉羹和碎裂的玉片。
跪在地上的顾眠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头上的银簪一拔,猛冲到余若水面前一划——血流之下,眼至下颌,伤可见骨。
“啊!”余若水痛苦的捂着脸,满脸惊恐,“你这贱人!”
“若水?”秦沐之听到响声,急急走进来。
“妹妹……噗”顾眠笙被她推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黑血来,伏在地上奄奄一息,“我已告知妹妹虎符下落,为何……为何还要……噗”
“殿下,不!没有……她没有……”
她用力偏头,含恨看向余若水,手轻轻抚上染着血色的青色玉石碎片。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若有来世,她必教这负她辱她之人,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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