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阁内外登时雅雀无声。
唯有元戎太后惊讶一瞬,掩下怒色立马拔高声音道:“顾宝笙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敢这样污蔑哀家?
你可知污蔑当朝太后身染恶疾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来人,立马将这个伙同顾宝笙说谎的医女拉下去处置,哀家再不想看到她们!”
元戎太后是断然不会相信自己有那种病的。
姜徳音给顾宝笙留下了那么多金银珠宝,定然是那医女查出东西来,却拿了顾宝笙的银子,这才污蔑到自己身上来了。
可赵嬷嬷和段嬷嬷还未上前拿人。
顾宝笙突然往前一步,重重一跪。
空灵清脆的声音朗声道:“太后娘娘!
您曾说口说无凭,眼见为真。
是以让宝笙接受验身一事。
可是如今宝笙接受验身,医女验出是您有问题,您为何不肯承认了呢?
刘医女饱读医书,见多识广,是萧山王府的妙手神医。
便是在天下医者当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单萧山王府给刘医女每月的月钱都有白两有余,莫说刘医女元善堂的金字招牌,日进斗金。
宝笙何德何能,能让德高望重的刘医女与宝笙同流合污呢?
太后娘娘,您是要当着萧山王府和天下人的面前,非要给宝笙安上这样的罪名吗?”
“你!”元戎太后气得满面通红,手指着顾宝笙,恨不能一巴掌扇死她。
然而,玉竹嬷嬷却拦在了元戎太后面前,转头低声劝住元戎太后。
无为其他,顾宝笙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实话。
萧山王府宝贝秦萱儿,给她请的自然是云州乃至天下最好的医女来替她诊治。
刘子花刘医女的大名云州随便拉一个百姓出来都知道。
这样有医术,有仁心,还不缺钱,有萧山王府王权撑腰的人,会被顾宝笙一个小姑娘收买吗?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要知道,一山难容二虎,楚洵和萧琛两人可是一向水火不容。
顾宝笙是楚洵的未婚妻,萧山王府的人又怎么会帮她呢?
合作抓秦沐之是一回事,可是论功行赏,争权夺利,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元戎太后一口气上不来,气得直哆嗦。
可刘医女身份不同,她若此时直接让人把人都拖下去宰了,外面的人恐怕议论声,不满声只会更大。
因而,她只好按捺下性子,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语气缓和道:“哀家素来听闻刘医女大名,倒是从未见过。
今日倒是哀家莽撞了。可是……”
元戎太后话锋一转,便厉声道:“方才宝笙你才挨近过哀家的身,这气味难免会沾染上哀家,不好辨别。
刘医女站的位置难免会嗅错。
若是在这儿给你验身,进了哀家的屋子,哀家也怕得病。
段嬷嬷,赵嬷嬷……”
元戎太后点了几个宫女太监出来。
冷声道:“哀家听说那得病之人,便是亵衣亵裤,被褥等物都会留下那病的痕迹。
既如此,便也无需那么麻烦进屋验身了。
若是待会儿他们搜到你的贴身东西有那病的痕迹……”
“哼!”元戎太后鼻孔重重哼了一声道:“那就别怪哀家不客气!”
顾宝笙就是闭着眼睛都知道元戎太后在想什么。
刘医女医术高明,其实不用验身,都能看出自己是完璧之身。
可是,元戎太后想要的结果却并非如此。
元戎太后希望看到的,不仅是她被人唾弃,还希望因着这件事,楚洵和萧琛矛盾加剧,最好两败俱伤。
萧琛的亲妹妹伤了楚洵的未婚妻,这个对战的理由,很合适。
连顾宝笙都不得不感叹着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
只是,顾宝笙却不愿意做那只鸟。
她低眉顺眼道:“太后娘娘要查,宝笙自然绝无怨言。
可方才您也说了,刘医女站的位置容易辨别出错。
并不能确定,这气味到底是宝笙身上还是太后娘娘身上,又或许是哪个宫人身上传出来的。
宝笙身份低微,即便得病身死,也是命如草芥,不足为虑。
可是娘娘是千金之体,万金之躯,怎能不着人细细的检查一番呢?
宝笙以为,若是要查,便将萧山王府都好好检查一番。
免得那漏网之鱼留下祸患才是!
若是太后娘娘不放心,大可以让几位嬷嬷随同萧世子殿下和楚世子殿下的人一同查看,如此,便在无人敢隐瞒了!”
元戎太后心底是一万个不愿意,她素来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这检查翡翠阁和萧山王府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之外。
她自然是不许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的。
然而,眼下,顾宝笙的理由十足的充分,名义上还是为了她好。
宫廷宴会但凡一点儿毒药出现都会全部排查,萧山王府出现花柳病的味道,自然也该好好检查一番。
她元戎太后的翡翠阁更不能放过一丝一毫。
元戎太后沉默片刻,想不出拒绝宝笙提议的理由,反倒想到搜查萧山王府的好处来。
秦沐之拿的那块兵符几乎可以以假乱真,那么,萧山王府肯定是见过那块兵符,或许就私藏在府上的啊!
趁着搜查,她可以让宫人仔细留意着地形,找到那私藏兵符的密室,如此,也不枉她筹谋这一番了。
至于顾宝笙,元戎太后嫌恶的皱了皱眉,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要知道,她元戎太后的屋子可是铜墙铁壁,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来。
她的贴身衣物和胭脂水粉,首饰朱钗都是医女保管的,哪里会有花柳病出现的机会?
元戎太后下意识这样想,却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她因为在粪坑被淹了许久的关系,近来浑身恶臭,是将人遣走了许多的。
此话不提,却说翡翠阁前的秦萱儿早已经要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
那东西是她看着顾宝笙进屋穿了的,无论元戎太后的人去查还是楚洵、萧琛的人去查,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那便是,顾宝笙有花柳病,还是刚染上的。
除了被秦沐之军营里的人玷污,还能有其他的理由吗?
她如今只需要静静等待那些人检查的结果便好了。
看着立在众人前,风光霁月不输于自己哥哥的楚洵,秦萱儿害羞的红了脸。
楚洵的未婚妻是因救云州百姓被人玷污的,那么,她作为云州城的主人,自然该给楚洵一个交代,以身相许,赔他一个未婚妻了啊。
见翡翠阁前的众人都到大厅等待结果,萧琛也走了,只剩他一个后面慢慢走着。
秦萱儿便红了脸,一路跟了上去。
然而,楚洵身高腿长,即便慢慢的走也是一走撂下她一大段儿距离。
秦萱儿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脸都红了仍旧跟不上。
见四周无人,少不得的,秦萱儿叫了他两声,柔柔的像是水里的水草一般,勾人缠绵。
“子珩哥哥!子珩哥哥你等等萱儿啊!”她红脸道:“萱儿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说,事关云州百姓的安宁,你一定要听萱儿说啊!”
前方的楚洵脚步不停,连一个字都没有扔给她。
倒是凛四抱着绣春刀,走到她身旁,翻了个白眼道:“萱儿姑娘。
云州城的主人是萧世子,云州百姓的安宁自然有萧世子操心。
您这身子,还是好好儿待在府里不要添乱了啊!”
秦萱儿好歹也是萧山王府的嫡女,是云州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之一。
猛然被凛四一说,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哪有不气愤的?
愤愤瞪了凛四一眼,秦萱儿顾不得自己身体累不累了,径直绕过凛四,努力冲向楚洵,直接拦在他的面前。
“子珩哥哥,萱儿说的事真的很重要……”
“有话快说。”楚洵不耐的打断她。
然而秦萱儿看着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沉浸在楚洵清雅的气息里,哪里还记得起关注楚洵的语气?
她抬了抬泪汪汪的眼,我见犹怜的说道:“子珩哥哥,你不要怪宝笙姑娘身子破败,残花败柳还想欺骗太后嫁给你了。
宝笙从前已经被退过一次婚事了,你是人中龙凤,她不舍更是人之常情。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了,我们只能尽量让太后娘娘不重重惩处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