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有了小曼的陪伴,金重胤心情舒畅了很多,小曼坚持叫他“大金虫”,倒隐瞒了他的身世。小曼问起他爹的病情,他极不自然地含糊其辞,只说他爹年轻的时候受了重伤,落下了极为严重的肺病,现在治疗肺疾的药都快用遍了,也不见得好转,唯有天山雪蟾可以一试了。
小曼聪明伶俐,知道金重胤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在天黑十分,二人路过富川,金重胤有意从梁家旧宅路过,那里被朝廷保护得很好,即使空了很多年,外面依然有士兵把守。金重胤看着父亲、祖母曾经生活的地方,一时间感慨万千,引得小曼一阵困惑。
另外,富川的黄文远老先生也早已年过古稀,从知县的位子上撤了下来。按照他的才能,他完全可以再往州郡上升官,但他安于天命,就算升不了官,也勤勉清廉,将富川县治理得十分好。他退下来之后,便被三叔、三婶接去了余海镇,早已离开了富川。因此,虽说富川县对梁家、金家都意义非凡,但金重胤已经没有要拜访的旧人了。
既然如此,他就跟小曼随便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再继续向北走。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金重胤见小曼衣衫单薄,便给她买了一件天蓝色的披风。他不好意思地说道:“衣服本应该量好身材再做,可眼下急着赶路,只能将就一下了。”
小曼从来没有收到过别人送的衣服,更何况这披风的内里是用上好的狐狸毛做的,外面则是柔滑至极的绸缎,不知道金重胤花了多少钱。她捧着衣服,心道他真是个傻瓜,但又感动到难以难以言喻。
“你为什么要待我这样好?”小曼憋了半天,才愣愣地问道。
“哪里哪里……你都这样义无反顾地陪我冒险了,我也没什么能做的……”
小曼刚要脱口而出“我才不是陪你去冒险”,但却硬生生咽了下去。仔细地穿上衣服,转了一个圈,问道:“我好看吗?”
金重胤咧开嘴笑了:“像仙女一样好看!”
小曼又红了脸,抢先跑开了。二人在富川城里搞到两匹马,这样跑起来就更快了。深秋时节,郊外的官道上也没多少行人,林子里就更没有了。二人正在策马前行,林子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窣之声,紧接着,一只体型健硕的熊大摇大摆地冲了出来。小曼大吃一惊,可马比她惊得还要厉害,它一见大黑熊,立刻翘起前蹄,小曼惨叫一声跌落下马。
黑熊嗅到了猎物的气息,更加兴奋地跑了过来。金重胤急忙勒住马,却见一支箭射到了黑熊的屁股上,它痛苦而又愤怒地咆哮着,向后面看去。
金重胤顾不上那么多了,想潇洒地跳下马,没想到被马镫一绊,愣是狼狈地摔倒在了树丛里。秋天的枯树枝都冻得硬邦邦的,金重胤心想,幸亏自己闭着眼,要不眼就被戳瞎了。
此情此景也无法帅气地英雄救美了,金重胤只能爬到小曼身边。幸好小曼只是手擦破了皮,没有其他伤痕。金重胤将她扶了起来,想带她离开这个地方。他一抬头,却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向他走来,离他们有十步远。
“油泼面?”金重胤喃喃道。
那青年背着一把弓,走过黑熊身边,甚至还嘲弄般地踹了它一脚。他看起来游刃有余,一直笑着,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他就站在黑熊身边,颇为轻松地说道:“兄弟不必害怕,瞧好喽,看我如何收拾这只熊瞎子!”
小曼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可那青年却不紧不慢地挽起了袖子,还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用力揉搓起来。他想了想,将背上的弓摘下来丢给金重胤,然后斜着眼睛,用尽量风轻云淡地语气说道:“既然要跟它近战,那弓箭便多余了,兄弟帮我收着。”
金重胤也急了,大喊道:“当心,黑熊站起来了!”
那人又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甚至悠闲地伸出右手的食指,跟脑袋一起有滋有味地摇晃了几下,仿佛在说——不必挂怀,在我面前,这只熊瞎子的战斗力完全是渣渣。
青年做完手势,便轻松地转过身。可他的瞳孔在瞬间扩大了五倍,脚一滑便摔倒在地上,无论怎样挣扎也站不起来,第一次知道被吓到腿软是什么感觉。那只黑熊屁股上插着一支白羽箭,体型仿佛比刚才又大了一圈,他一步步走来,每走一步地上都会出现一个坑,林间的树叶便会落下一些来,天地万物都能感受到他的杀气和怒气。
小曼害怕地往金重胤身边靠了靠,问道:“大金虫,你武功怎么样?”
金重胤目不转睛地盯着黑熊,咽了口唾沫,如实答道:“不怎么样。”
小曼瞬间拿定主意,扯着金重胤的袖子,坚定地说:“跑吧!”
金重胤摇了摇头:“不行,刚才那位兄弟救了咱俩,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说话间,那黑熊一声咆哮,金重胤和小曼都是一阵哆嗦。不知怎的,金重胤想起了在林间咆哮的风伯伯,他的模样像极了眼前的黑熊。
黑熊伸出肥大的手掌,想一掌拍死青年。而那青年侥幸躲了过去,并在生死关头爬了起来,哭嚎着向金重胤二人冲了过来:“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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