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砚尘带着极其微弱的希冀看过去:“阿川?”
贺成江动作一顿,弯着眼睛对他笑:
“子规,我要吃醋啦。”
纪砚尘恍惚了一下,昏迷前的记忆才慢慢回笼,让他想起了这人的身份:“……世子。”
贺成江有些遗憾:“你要是能叫我成江就好了,淮之也行,我不介意你唤我的表字。”
纪砚尘抿起唇不说话。
贺成江将给他擦了汗的帕子洗了一遍,又给他擦了擦脸和脖颈,叹了口气:“再睡会儿吧,子规。别怕,我来救你了。”
纪砚尘眼睫颤了颤,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他的确很累,但仍然总是时醒时睡,并不安宁。
贺成江便一直守着他,后半夜是靠着软榻休息的,不曾离开半步。
等府医来换药的时候,纪砚尘已经清醒了很多。
他一言不发的配合,看着贺成江想了很多。
等人走了,贺成江才轻笑着揶揄道:
“子规怎么一直看着我,难不成想明白了?决定要以身相许了?”
纪砚尘半靠着床,脸色还是极为苍白:
“是你吧。”
贺成江顿了一下:“子规,你说什么呢?”
“这些都是你故意的吧,贺成江。”纪砚尘看着他,眼神很深,像是要看透这个人的灵魂。
贺成江沉默许久,慢慢收敛了笑意,但姿势更随意了:“何以见得?”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子规能有什么身份?”贺成江又笑了。
“子规不是我的名字。”纪砚尘淡淡道,“你早就知道了吧?知道我其实是失踪很久的太子纪砚尘。”
“你竟然是太子殿下?!”贺成江露出惊讶的神色。
纪砚尘好似累了,长呼出一口气:“别装了贺成江。你早在放我走之前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从襄州逃到黔州,虽然途经三十余城,但不是不可能。你早就查到襄州没有子规,所以联想到我的身份,这很正常。”
贺成江慢慢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他就知道,子规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我不想再计较那么多东西了,贺成江。”纪砚尘慢慢道,语气里充满了疲惫,“我只问你,你知道那天那句话代表了什么吗?”
贺成江与他心照不宣。
纪砚尘所提到的是他那天在官道上出现,对他说的话。
他说:“子规,我来救你。”
贺成江从软榻上下来,走到床边,俯身凑到纪砚尘的面前,两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呼吸交织在一起,有些烫。
纪砚尘下意识想后仰,可他本就是靠着床的,根本无处可退。
“子规很聪明,那你也应该明白,我也是有目的的。”
“你要什么?”纪砚尘硬着头皮。
贺成江直视着他的眼睛,与他对视真的给人一种好像脱光了赤条条站着的感觉。
纪砚尘皱着眉转开了目光。
贺成江声音很轻:“我们家世世代代守着西境,防着凉上。我要的其实不多,只想我贺家全家都能好好的。你明白吗,子规。”
纪砚尘愣了愣,略微思索后他就明白了。
梁夏到安帝手中后,世家的势力便与日俱增,他们挟制着朝堂上的权力,却还不知足想要更多。
安帝早就为此焦头烂额了。
他一边怨恨世家,一边忌惮着手握兵权的几大家,尤其是西启侯。
自从西启侯贺尧获得爵位镇守玉崇关后,接连的几次胜仗让西启侯的名声几乎传遍了大江南北,这样的声势如何不让皇帝忌惮,让世家眼红。
哪怕西启侯近些年已经有所收敛,也根本无济于事。
总有一天,安帝会将目光放在西启侯府身上。
纪砚尘闭了闭眼,心情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