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御书房瞬间安静止住,安帝眼中的赤色飞快消退,心跳砰砰鼓动着他的耳膜。
。
厚重的大门打开。
陈柏言跨步走入门内,他两鬓斑白,容色苍老枯黄,身体微微佝偻,穿着一身红色公服,前后补子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展翅仙鹤。
走到房间正中,他才朝着上方抬起自己满是褶皱的眼眸。
那双眼眸锐利而狡猾,能在瞬间便锁定目标并对周围的一切做出判断。
安帝端坐在台阶之上,在宽大的桌案后挺得笔直,看上去平静且自然,但陈柏言仍然从细枝末节中判断出了刚才在这个房间中发生了什么。
“咳……”安帝一拳抵在唇边,拉回陈柏言的思绪,用温和的声音开口,
“爱卿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
陈柏言当即对安帝拱手行礼,因为弯腰低头,安帝并没有看到他眼神中一闪而逝的嘲弄:“老臣只是听说太子殿下不久前曾传信回京,今日特地前来与皇上商量这件事的。”
安帝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收紧,手背上青筋毕露,把给他添茶的小太监吓得脸色惨白。
“……是吗?确实有一封信。去将这封信拿给爱卿看看。”
安帝竭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示意小太监将放在桌角上的一封信递给陈柏言。
陈柏言很快便将信看完了,他慢条斯理地将信纸叠起来重新放回去,并未第一时间说话。
安帝却已经在这个佞人窒息的安静中烦躁到了极点,耐着性子开口:“爱卿有什么想法?”
世家与太子向来不和,陈家又是如今的世家之首,想必陈家不会主张贸然去救人的。
“臣认为应该举兵西征,将太子殿下从凉上接回来。”
陈柏言的话如同当头一棒,让安帝震惊得嘴唇发抖,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陈柏言却好像根本没看见他的反应,缓缓道:“前年秋凉皇意外病逝,距今已有一年多,若不是凉上情况特殊,又有人专门从中作梗,凉上早已经另立新皇重归和平。陛下,凉上内乱一年有余,国力早已耗损大半,现在正是个好机会,只要西启侯趁此西征,或许能获得我们意料不到的好处。”
在陈柏言的话语中,安帝渐渐平静下来,逐渐被他带着一起思考起来。
陈柏言见时候差不多了,随即又加了一把火:“我听说西启侯世子也已经过了冠礼,恰好南城指挥使位置空缺,待此次西征后您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那位世子和太子一并召回郢都。”
安帝心中一动,表情略有些动容了。
若真如陈柏言所说行事,西启侯因为这场西征被迫送长子入郢都,贺尧心里肯定不好受,想必不会与太子深交,至于那南城指挥使的位置……
说到底南城兵马司也不过是些世家子弟随便玩玩的地方,就算让贺成江来当这个指挥使也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甚至还能给他更多寻找新的镇西心腹的时间。
这简直就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左相国说的是。”安帝眼中最后一点阴郁终于消失不见,抚掌笑了起来,“左相国说得极是!朕这就下诏允许西启侯骑兵西征!”
陈柏言平淡的点点头,又与安帝说了一些事才终于在天色渐深时离开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