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明明是对方被抓住,却好像是自己被牵制的感觉让老大非常不舒服。
但纪砚尘的话唤醒了他对那天晚上的记忆,那神兵天降的一幕的确让人心生畏惧,他干脆将之前对心头涌上的那点微弱的异样感压下,对充当马夫的兄弟挥挥手:
“走吧,动作快点。”
宁远镇与阳城距离不远,若是顺利后半夜便可抵达阳城,只要入了城,到了殿下身边,这个纪砚尘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了身了。
马车在黑夜中颠簸前行,四人都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的城墙下,那原本歪七扭八倒了一地的‘尸体’悄悄动了动,
……
夜晚的山林即便有此起彼伏的虫鸣也依旧透出一种安宁的稳定感。
这样的环境最容易消磨人心的警惕,但眼前这四人好歹是跟着尉迟幸一路走到今天的皇家死士,身经百战的他们无时无刻不保持着对周围环境的警觉。
马车大约行驶了一个时辰,老大抬手轻轻掀开了马车车帘,朝里望了一眼。
纪砚尘正头靠着颠簸的车壁睡着,那显得纤细易折的眉毛紧紧蹙起,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了,脖颈上那圈素白的绷带隐隐有要脱落的迹象,看起来就像是横亘在他脖颈间的一段白绫。
似乎是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视线,纪砚尘眼眸倏然睁开,那双隐于黑暗中的眸子在那一刹那迸发出令人心惊的锋利。
像是一把在黑暗中悄然出鞘的刀,又像是蛰伏许久的猛兽,朝周围所有人露出狰狞的獠牙。
老大沉默的与他注视片刻,落下车帘。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哪怕是身经百战的他也不由自主地感觉背脊发凉。
纪砚尘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感受到脖颈伤口传出些许刺痛感,他并不在意,手中已经悄然出现了那瓶从孟大夫手上得来的瓷瓶。
事实证明,他今晚的运气不错。
如果今天是尉迟幸亲自来,他这会儿肯定不可能是这样安稳地坐在马车上。
那个人十五年前就与他照面,他们互相都了解对方的秉性,尉迟幸很清楚纪砚尘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认输的,十五年前的他都没能看到他低头,十五年后就更加不可能。
所以如果换成尉迟幸,他会毫不犹豫让人挑掉他的手筋脚筋,然后再让人将他绑起来,不给他任何一个翻盘的机会。
好在纪砚尘也挺了解尉迟幸的,他算准了那个人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阳城。
之所以束手就擒也从来不是为了他,而是……
“砰!”
一声闷响骤然在车壁上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钉在了上面,这一动静就像是某种开关,让四人瞬间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谁?!”
“是谁!!”
骤停的车厢内,纪砚尘摩挲着掌心冰凉的瓶身,嘴角慢慢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谁说黄雀不能伪装成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