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我不满,大家都不满。”许灵云瞪着柳筝道,“大家为绣娘们教授绣技本来就够忙够累的了,你偏偏还要弄什么每月考核的制度,每个月上交一份绣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私吞了。”
“功夫不用就会荒废,长时间不刺绣,只会令绣技消退,技艺不够精湛,如何为人师?”柳筝口吻平静地说明情况,“你们上交的绣品,我会逐一指点,于你们而言,也是好事。”
“柳校长说得轻巧。”许灵云毫不客气道,“您修改了制度,从本月起,增加绣娘的名额,原本一个人只负责十几个人,如今却要翻了两倍不止,我们哪里有时间再另绣一副作品?”
柳筝看着许灵云,冷冷说道:“许传习能说出这番话,足以说明,你素日里有多懈怠。”
“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你说我,不就是在说所有人?”许灵云指着身后的传习,义愤填膺道,“提高了工作量,却不肯涨薪水,你比外头的黑心老板还要狠,我一个人没关系,可大家都是有家要养,柳校长,你这是要把我们逼上绝路吗?”
话一出口,众传习就纷纷附和。
“对啊,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能往我们身上烧。”
“柳校长拿着高薪水,坐着办公室,便觉得下面的活都好干,这么不顾我们死活,你的良心在哪里?”
“听说柳校长从前也是传习,如今当了校长,调转了枪头就来刺往日的同行了。”
……
孙灵云看着柳筝阴沉沉的脸,心中暗暗得意。
关于唐家和宋云矜的斗法,许家一直看在眼中,甚至巴不得他们斗得更厉害一点,如此才有机会坐收渔翁之利。
自从唐家大小姐去世后,两家的关系就变得微妙,明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却斗得不可开交。
唐家想和许家抢纺织厂,许家要和唐家抢绣织局,绣苑更是两家争斗的大本营。
后来宋云矜从天而降,对着唐家连消带打,大挫元气,让许家省了不少事。
许家知道坐山观虎斗,也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宋云矜把唐绣羽赶走后,他们就要出手,避免宋云矜成为一头饿狼,威胁到他们地位的同时,也断了柳校长的左膀右臂。
没想到宋云矜竟然变成了大帅千金,而柳筝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比起大帅千金,那自然是昔日的小传习更好对付。
其实许灵云也知道柳筝此举是为了他们好,一个绣娘若有高人点拨,能省去不少摸索时间,技艺也会精湛许多。
可谁让她是许家人?
她并不是许家嫡系,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许家把她送进绣苑,也不过是想利用她,这些年她表面风光,实际是如履薄冰,要不是她母亲被许家控制着,她早就想离开上海了。
现在,她只能硬着头皮,在绣苑里头搅事,再按照许家家主的要求,架空柳筝,成为真正的话事人。
她在绣苑呆了这么久,可比外来的柳筝站得更稳,想要夺权还不容易?
只要强迫柳筝恢复原先的制度,并给他们加薪,她就能打赢这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