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他的声音一扫先前的沙哑含糊,变得无比清澈,仿佛氤氲于心中的纠缠悉数划开。
她看透了他的心,也明白了他的纠结,却选择了点到为止。
宋云矜微微颔首,看着他逐渐平和的神色,也渐渐放下心。
余程风虽然出国留学,但自小接受的却是老式私塾的教育,三纲五常根深蒂固。
如果他无法越过这个坎,只怕会成为心魔。
她知道他的战场不在后宅,不在余家,也不在上海,而是华夏大地,若是带着心魔前行,迟早会出现大问题。
好在现在,他应当是已经想明白了。
余程风道谢完,神色恢复如常,他温和笑道:“冉小姐,你帮了我,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谢礼。”
宋云矜困惑地抬头,便见他微微弯曲手臂,拉着她的手挎上自己的臂弯,道:“随我来。”
宋云矜心中好奇,紧随着他的脚步进了大厅。
由于余程风提前做了准备,方才老宅喊打喊杀,并未影响到前面的筵席,大厅依旧一派祥和。
一踏入大厅,他们立刻引来四方目光。
今夜的余程风着一身浅灰色西装,乌发一丝不苟地笼在耳后,露出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漆黑的瞳眸被薄薄的镜片遮住了情绪,只余下一丝淡漠。明明是疏离清冷的气质,却与宋云矜的一身火红极为般配。
宋国峰正与旁边的宾客觥筹交错,一转眼,便看到宋云矜款款出现,他初时不以为意,待看清她发上别着的簪子时,笑容不由凝固。
灵芝样式,金丝镂空,雪色绒花点缀,这把簪子是苏雪芝在十五年前亲手设计的,原本送给女儿当生辰礼。
当日他看到苏雪芝把金簪拿出来时,还曾嘲笑过她:“拿自己的名字设计一把簪子当生辰礼,这到底是女儿的生辰,还是自己的生辰?”
苏雪芝听到他这番嘲弄,却露出了笑容,郑重地将发簪别到女儿的头上,温柔道:“我总要先她离开,等我走之后,有这只簪子陪着她,还能保佑她。”
彼时的苏雪芝还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说这话时还带着几分娇憨,小巧而精致的眉眼令人一见即怜。
宋国峰不是不心动,但也只到这里罢了。
如今看到这只簪子,宋国峰更多的是困惑。
它本该随苏家大火消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念头一起,他便坐不住了,起身朝宋云矜走去。
此时,余程风的身边被几名洋人围住,宋云矜不想为宋国峰做嫁衣裳,就拉了拉余程风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先忙你的,礼物等会儿再送。”
余程风含笑颔首。
宋云矜松开他的手,故意站到一旁,就见宋国峰走过来,笑着道:“冉小姐,你今夜真是美极了。”
宋云矜看到宋国峰迎面走来,看向宋国峰,面上带着客气的笑容,声音浅淡道:“多谢宋先生夸奖,真没想到,宋先生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来赴宴,换做是我,早得想想如何哄许总务开心了。”
宋国峰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一直萦绕在心中的困惑脱口而出:“冉小姐,如果没有记错,你我之间并无冤仇,为什么从你踏入绣苑的第一天,就一直与我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