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文天达才恍然大悟。陈子昂或许另有所图,意图扩大彭胡子之事,借机打击自己。
只是,朝堂之上,仅凭口舌之争无法轻易说服顺帝。因此,他并不十分忧虑。
然而,陈子昂话锋一转,说出一番出乎意料的话。
“陛下息怒!”陈子昂接着说道。
“诸位大人所言极是,若非有人与彭胡子暗通款曲,他们如何能在江畔制造如此浩劫?若无人相助,他又怎能得到我大顺边军独有的制式盔甲?”
"故此,老臣以为,此刻比围剿诺恩胡须领主更为亟待的,是净化我国泰亚利亚的官僚体系,将这些腐败之徒悉数铲除。"
泰亚利亚王的眉宇间凝聚着忧虑,微微颔首,“丞相所言极是,退朝后,你与太傅及尚书们,前往朕的藏书阁共商此事。”
说完,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陈子昂,“丞相,你提及的第三个理由,究竟是何意?”
此刻,泰亚利亚王的语气柔和不少,对陈子昂也更为礼敬。
陈子昂继续回应:“第三个原因,既然陆北羽推行的政策显现出效力,那么正是我们扩大影响的好时机。让全世界见识到陆家堡的威严。”
“见识陆家堡的威严?”泰亚利亚王皱眉,略感困惑。“这其实很容易理解,就是给天下的强盗们一个归顺的希望。”陈子昂略显凝重地说道,“如果他们能向朝廷效忠,就能如同月光群岛的居民一样,得到王室的庇佑,不仅能过上安宁的生活,还能免受欺凌。”
“如此,陛下先前设立陆家堡为试验之地的决策,便可逐步向各地推广了。”
“这样一来,若能解决全境的盗贼问题,大泰亚利亚自会更加和平。”
“没了匪患,我们就能全力发展经济与军事,那时我们的泰亚利亚将更加繁荣。”
陈子昂的话语直击泰亚利亚王的心扉。当初,蔡敬云推荐陆北羽时,也曾这样向他描绘过。
消除泰亚利亚的盗匪困扰,这是泰亚利亚王长久以来的愿望。
可多年过去,成效并不显着。
因此,他从一开始就对陆北羽的奖惩并用政策抱有厚望。
只是这段时间,世事繁多,北方战火再燃,令他无暇顾及。
这份奏章,让他意识到,陆北羽一直处在艰难之中。
然而,他在此之前对此一无所知。
泰亚利亚王对陆北羽,内心其实有些复杂的情绪。
因为他是秋云的儿子。
但那些旧事,已经是二十余年前的尘封过往。
秋云已逝,他以为自己能彻底释怀。
所以他收到蔡敬云的信后,立刻赞同了蔡敬云的建议。
只是他没料到,其实心中许多事情并未真正放下。
特别是当他听说陆大熊重返京畿,诸多旧日记忆纷至沓来。
泰亚利亚王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曾在长公主的宫殿中见过陆大熊一次。
只是那次,他们并无交谈。
而陆大熊对他并无好感。
因此,他对陆大熊也无好感。
在长公主的安排下,两人共饮了一次酒。
然而,酒桌上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
无人知晓的是,第二天泰亚利亚王就收到了蔡敬云和张肃刑的奏章...
凤凰岭的叛贼,侵袭了鲁格要塞。
然而,代价极其惨烈。
幸而,鲁格·诺恩预见了危机,早已握紧了控制权。无疑,查尔·吉恩的智谋也功不可没。
如果说查尔·吉恩偏爱鲁格·诺恩,那再寻常不过。
顺天王也深知,二人之间有着深厚的联系。
但张邃刑的奏疏却透露出别样的意味。
纵无确凿证据,他隐约察觉,张邃刑似乎效忠于那位隐秘的大人。
既然是那位大人的追随者,理应不会偏向鲁格·诺恩。
可他竟提议,让鲁格要塞扩增守卫力量,以确保那里的安全。
这个提议,耐人寻味。
当然,月影岛的事务一旦处置失当,会动摇国家根基。
顺天王心中对此再清楚不过。
尽管如此,他仍扣下了张邃刑的奏章。
他并不急于赞同这个提案。
他觉得,以鲁格·诺恩现今的地位,不应赋予如此重大的权力。
哪怕他极为杰出。
但他终究是陆大熊和秋云之子。
然而,直至此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误判了。
他在思索,若非鲁格·诺恩预先洞悉了彭胡子的诡计,后果又会如何?
若鲁格·诺恩遭遇不测,他又该如何面对陆大熊?
当然,他觉得无需向陆大熊交代。
可若有一天自己逝去,又该如何面对地下世界的秋云?
一切,就这样充满矛盾。
虽然那时他就有所抗拒,试图阻止。
仅因内心的疑虑,内心的不安。
但现在,他明白了。
自己犯了错。
然而,他是王,至高无上的王。
自然,不可能向任何人低头认错。
但事情必须得到补救。
于是,此刻,时机已至。
他也理解了,为何陈子昂一大早就冗长地提出建议。
人到暮年,锐气不再。
顺天王一直这般看待陈子昂。
也因此,这些年来,他表现得较为中立。
不过,今日的丽塔如此积极,滔滔不绝,确是在为他排忧解难。
在他还没看清之际,陈子昂已洞察全局。
所以,他才会有那么多的肺腑之言。
想到这里,顺天王不禁笑道:“丞相所言极是,鲁格·诺恩,是时候变得更加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