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觉得是金燕城的驿使偷懒,不把信送到东山村,偷偷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找到金燕城的驿使馆…”
“驿使馆的人听了爹爹的描述,对爹爹说,去服役的人,一次寄回一包银子…那肯定是战死了,尸身大都找不回的…”
秦皓说着,不知何时也泪流不止,他知道爹爹那时该有多难过…因为失去爹爹的那天,他也体会到了…
对爹爹的感同身受,使得秦皓用力推开颓然无力的中年将军,稚嫩嗓音哭喊道:“我爷爷秦重已经死了!是曾祖亲手立的衣冠冢!在秦家坟里和我奶奶葬在一起!”
秦双宇已泣不成声,强壮的手臂抬起,想再抱回稚嫩的孩童,却拾不起那份力气…
好半晌,他才找回声音,满腔悲情随字音道出:“重…是重复、重立的重,秦烈的父亲…叫秦重…”
小秦皓怔愣住,泪珠和疑惑一起挂在脸上,他一直念的是沉重的重…只是,这个重要吗?为什么在这时候纠正?
“秦烈的父亲是谁,叫什么都不重要!毕竟我们从未见过他!”
含怒的女声在门口响起,小秦皓抛开疑惑,转头便奔向娘亲,委委屈屈的抱住大腿,诉苦般说:“娘…皓皓讨厌他…”
稚嫩的话语如同利刃,刺进中年将军的心脏,痛得他无法伪装出体面,只得狼狈掩住涕泪纵横的脸…
柳如思抱住小人儿,心头五味杂陈,一边哭笑不得,她怎么会猜不到,儿子是有意迎合她的爱恨,让她开怀…
她确确实实,对秦烈父亲抛家弃子的事实,耿耿于怀…
她曾以为,秦烈的孤苦只是造化弄人,即便相继离世只剩他一人,至少他的亲人都很爱他…相信感情的人,才敢于付出浓烈而纯粹的感情吧?
她羡慕过、惋惜过、更被感化过…
所以当发现秦烈的父亲居然健在,并且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她被秦烈感化过的心,撕扯着生疼!原来慷慨给予她温暖的秦烈,不过是个被蒙骗得天真孩子…
“秦重,重要的重,秦烈就是这么念的…对于我们而言,秦重只是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代表着秦烈的父亲,才与陌生人有所不同!”
压抑着的沉重哭声断续着,名叫秦双宇的男人蹲伏在地上,魁梧的身体颤抖着,看起来竟是那般脆弱…
柳如思撇开视线不看他,口中泄恨般报复般的话语说出口:“被当作抚恤金的一百两,秦烈一文也没花过。”
“秦烈未说过,但我想,他心里一定是有过不切实际的念头…觉得他的父亲秦重,是被那一百两换走了。”
“八年前,秦烈背着那百两准备投军…也许是自欺欺人的幻想着,要用那百两,再将父亲换回来…”
杏目不知何时也已泪流两行,屋里老幼三代,尽是悲声凄凄…
“时光不会倒流,秦烈没有父亲的岁月已经过去了……而现在,见过秦重,在乎他、思念他,会需要他弥补的秦烈,已经不在了。”
赵伯府是因军功受封的军伍新贵之家,家主常年在外戍守,不是什么世代传承的大世家,所以在京中算是默默无闻。
柳如思乘马车来的时候,内心一片复杂,赵伯是从秦家军里出来的…
她不禁暗恼自己心思太多,她已经大约猜到,邀秦皓来这儿的其实不是国子监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