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候犹如猛虎下山般残暴嗜血,他的部众亦是杀伐果断,血染四野。自剑门开启通往北戎州的第一道防线那一刻起,这一场残酷的屠戮便揭开了帷幕。
所幸的是,周边城镇得知消息后有所警惕,儒家密探与剑门潜伏者无法再施加暗手。如今虽然北戎州失去了王者的领导,但各地城主与官员组织起来的抵抗力量仍坚不可摧。即使看似败局已定,但他们仍未放弃任何一丝抵抗的努力。
北戎州自古以来便流淌着坚韧的血脉,南北戎州分裂之时,他们曾历经连年战火而不屈。北戎州的战士们从不惧怕战斗,只是国家动荡不安,缺乏统一指挥的军队只能如同一群盲目的莽夫。
西梁历一六二年,北戎历鸿灵十三年十二月三十,邺王府邸会谈后的第三日。
草探花随同逃难的人群跋涉至此,他此刻形容憔悴,满身污秽。倘若墨林在此刻遇见他,必然又要称赞他那清风傲骨,并感叹命运多舛。
陵阳城西门外,各地涌来的难民汇集于此。城内有穆家黑甲死士镇守城门,城外则是穆青候大军肆意杀戮焚烧。陵阳西北方向之所以聚集如此众多的逃难百姓,全因此处有一座城池敞开大门接纳四方难民,城主崇信佛陀,心怀慈悲,故此百姓纷纷闻讯前来寻求庇护。
此城名为青阳,城主倾尽库存粮食救济灾民,同时也是当前北戎州少数未沦陷的城市之一。
草探花已经数月未曾饱餐一顿,他随着难民涌入城内,又急忙奔至城北的施粥棚前排队求食。然而年老体衰的他,终究比不上那些年轻力壮的后生,几番挣扎下来,始终未能争得一口粥食,反而被饥饿如狼的难民粗鲁地推搡至人群之外。
这位疲惫不堪的老人最终倚墙而坐,若是说乱世中的难民令人怜悯,那么遭受难民欺凌的草探花更是倍显凄凉。
他缓缓阖上了双眼,默默等待着饿死的身躯被风雪掩盖,等待着这困顿一生草草地走向终结。这似乎是他目前唯一能够做的事情,毕竟他已经疲倦至极。
施粥铺忙碌一天直至夜色降临才渐渐停止供应。官兵派人驱散了仍在排队的难民,而对于几乎气息奄奄的草探花,他们却选择视而不见。在这样的危急时刻,活下来的难民尚且救不过来,谁还会去留意一位垂死挣扎的老人呢?
于是乎,在此刻,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来,草探花已然是一个活死人了……
他在不知修炼了多少个昼夜之后,只觉体内元气温凉至极,气息运转愈发艰难,四周的凡尘喧嚣沉寂下来,日升月落,轮回不止。
终于,他嗅到了一丝熟悉到骨髓的灵米熬煮的灵粥香气。
他勉力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战甲的青年修士,赫然是来自南靖箭楼的顾南亭。
顾南亭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手中捧着一碗泛着微光的灵粥递向他。草探花察觉到这情况,身躯颤抖不已,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自己的手臂。
“我来帮你吧,你已经寒气入体。”
顾南亭罕见地语气柔和,小心翼翼地喂草探花饮下那碗灵粥,又取出一方蕴含灵气的毛毯覆盖在他的身上。
“道友尊姓大名?”喝完灵粥后的草探花略有恢复力气,然而声音依然虚弱如丝。
“与你相同,流落在这一方秘境之中,无需挂怀。”顾南亭淡然一笑,随后目光深深地看着他:“探花前辈,我认得你!”
“你究竟是何许人也?”草探花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而顾南亭的眼中却充满了期待。
“看来我之前的猜测并未有误。也是从家父口中听说过你的事迹,没想到今日在此秘境竟然能有幸遇见真人。”
顾南亭笑容坦荡,再次递给草探花一些凝练灵气的干果。草探花毫不犹豫地大快朵颐,渐渐恢复了几分精气神。
“令尊大人是哪位高人?”他仔细打量顾南亭的眉宇间,却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揭示其出身的秘密:“你并非故交之后,还记起我的旧识大多飘零天涯,那你究竟是何来历?”
“我只是先父在一处荒冢前捡拾的弃婴,后来被收养成为家中弟子,前辈无需在我身上寻找线索了。”顾南亭言辞之间与墨林一般洒脱自在,全然没有半点孤儿应有的凄凉孤寂之态。
他扶持起草探花,像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于是招来了驾驭着黑色灵兽拉车的驭者。
“前辈多年隐居在金镛城中研读仙籍,实在是埋没了您的修为。还是随我返回客栈,咱们慢慢详谈此事。”
听见顾南亭如此说,显然是对草探花的过去了解得十分清楚。草探花面色悲愤,似乎回忆起了那些不愿触及的往事。然而此刻他只能暗自嗟叹,因为他身体已虚弱得如同飘摇的浮萍柳絮,被顾南亭轻轻托起,放入掀开帘幕的灵兽马车内。
“驭者,务必好好照料我这位贵宾。今ri公子心情大好,在场的所有灾黎,接下来三日的食物都由我负责供应,以此庆祝找到了千古以来的第一智囊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