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困扰,此刻已然踏足青阳宗地。然而欲抵陵阳谷,必经西岭天关,此地局势,王兄自然心知肚明,未知后续计策如何?”李觅海目光投向唐真人。
唐真人手中握着一本古老的修炼心得,未曾移开视线:“吾之意念坚定不移,南淮灵山势必要纳入囊中。如今虽然中洲府尚未明示立场,可东辰州与太京洲已然先声夺人,我等断不可落后半步。”
“愚弟始终不解,既然我等意在进击南淮灵山,为何又要派遣晏池等人前往青阳宗地?”李觅海眼神闪烁着微妙的疑惑。
唐真人闻之,并未立刻答复,而是搁置下手中的修炼心得,凝视着他:“何以如此疑问?莫非其中有何不解之处?”
“难解其因,若是意图内外夹击,南淮灵山与青阳宗地实则难以互通。若非为此,现今北戎州战乱纷飞,此举又是为何?”李觅海的目光渐显凌厉。
“贤弟似乎对我之决断颇有微词。”唐真人缓步离开书案,站立于内殿中央:“此番南淮灵山布阵,涉及多方修行势力,务必确保情报畅通无阻。军事政务之事,诸多隐秘非江湖修士所能尽知,愚兄劝贤弟还是潜心修炼为妙。”
“婧司仙子失联了!”
李觅海直截了当地揭示真相。
唐真人听闻此言,眼角不由得微微收缩:“何出此言?信函中有提及吗?”
“倒也未曾明确写出,信中只言一切安好,而这正是疑窦所在。”李觅海与唐真人四目相对,二人笔直矗立,坚定如磐:“昔年,我曾赠予婧司与婧慈每人一块蕴含道家高人留驻护体秘术的护身玉佩。如今婧慈的那一枚尚完好无损,而婧司的那一枚却破碎消散,感应全无!”
话至此处,李觅海的脸色逐渐转寒:“王兄,凡关乎我底线之事,历来我都不加干预,即便你调遣大批峨眉峰精英弟子相助,我也从未阻挠。然而,我之爱女便是我的底线,如今她出了状况,蓝晏池竟隐瞒不报,敢问这其中是谁的指使,又在策划何种阴谋!”
唐真人被质问得脸色也为之一僵,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向书桌边:“既然你都已经有所察觉,看来这些年来你身为门主的身份并非浪得虚名。确实,我们兄弟之情深厚无比,但我希望你此刻能够用心思量一下,哪怕只是片刻之间!”
李觅海正欲开口追问,忽觉一股危机逼近,忙回首望去。
只见密密麻麻的唐国王朝禁卫军,身穿镶嵌豹首图案的重型甲胄,将御书房的通道堵了个水泄不通,手中长剑出鞘,弓箭已拉满弦,冷漠无情的杀伐气息甚至超过了唐真人那严厉的眼神!
唐皇李觅山此刻面色严峻,饱受煎熬:“实则,朕一直不愿步入今日之局,倘若你能接纳朕为你规划的命运,你仍能重返峨眉仙宗,继续担任掌门之职。我们之间的兄弟之情不会因此有所改变,然而如今看来,你并未打算与朕共谋和平之道。”
“于是你便选择了兵戈相见?”李觅海的手指微颤,目光扫向身后披甲执锐的护皇宫军士,眼角划过一道冷冽的杀机。
“我知唐皇殿下一贯傲气凌人,然在我桡唐国疆域之内,直至今日,尚无哪股军队胆敢向峨眉仙宗门徒拔剑相向,更别提是对峨眉掌门挥动屠戮之刃!”
言毕,他身影瞬间消失于原地,紧接着门外的禁卫军营传出阵阵凄厉惨叫。
案牍前的李觅山从容坐下展开仙卷,即便未曾抬眼望去,他也早已洞悉发生之事。浓郁的血腥味逐渐弥漫鼻尖,掩盖住书香,甚至淹没了理智。他快速翻阅手中的古籍仙卷,直至看到最后一页烙印着官方敕令,才抬起眼帘。
御书房内已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的惨叫声仅维持数息便消散无踪。对于昼夜歌舞升平的桡唐王朝而言,此事不过是短暂的插曲,无论是宴游江畔的皇嗣,抑或在月下游园诗会上的后宫佳丽,所引起的喧闹都远胜于此。因此,在御书房内的侍卫被尽数抹杀之后,竟然无人察觉异常。
固然这种状况暴露出重大的安全漏洞,然而寻常人不可能短时间内消灭如此多的禁卫军高手,趾高气昂的桡唐王朝自始至终也不相信竟有人胆敢在皇宫内肆意妄为。
“你明知这些人难以束缚于我,为何还要让他们白白丧命?”李觅海气息略显急促,但他体内澎湃激荡的真元之力仍旧充沛无比。
“世间无辜者众多,他们为守护唐皇捐躯,也是他们的荣耀。难道说每个无辜之人都要讨一个说法或者公正?那恐怕上苍也会为此疲于奔命。”唐皇放下手中仙卷,平静地看着前方。
“你意指,我的爱女婧司便是你口中的无辜牺牲者,不必寻求公理之人?你究竟是何用心要害她!”李觅海从话语中听出了弦外之音。
“你应当明白其中缘由,多年过去,你莫非还在假装懵懂?”唐皇闻及此言,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懑,怒火中烧般地起身。
“难不成,还是因为她母亲的事……”
李觅海轻声低语,提及婧司和婧慈这对姐妹并非同母所生。郑氏为李觅海诞下了李婧慈,而侧室蓝氏为其生下了李婧司。虽然郑氏和蓝氏相处和睦,无丝毫间隙,但蓝氏夫人在诞下婧司之后不幸因产后大出血而去世。此事令李觅海痛彻心扉,闭关修行整整三年,同时也使得他与唐皇之间的兄弟情谊彻底破裂。
其中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唐皇李觅山深深地爱着李蓝氏。
“当年她甘愿舍弃皇后之位,也要追随你这个修炼仙道的君子,并且你曾承诺过我会让她一生平安喜乐,我才答应了这桩婚事。可是你终究未能守护住她的生命,却选择了保全那个怯懦女子的生存!”唐皇罕见地失控怒吼起来。
当年的那个决定,乃是她亲自所为,她不愿抛下这个孩儿,然而你却执意要断送她唯一的血脉延续!李觅海心中烈焰燃烧,愤慨满胸。
“只因那时那个孩儿,虽与你有血缘,却不属于我唐王朝的龙裔!”两位修士兄弟相互扯住对方的道袍领口,皆出身非凡世家,此刻却如同凡间的泼皮无赖一般失态。
“就为此事,你要不惜一切代价除去她,甚至隐忍多年布下如此大局?”李觅海眼中热泪滚烫,对于李婧司生死未卜,他无法确知,但看到自己的这位亲王兄长时,却又实在狠不下心去施展惩戒。
“我已忍耐了这许多年,如今,我不愿再忍!”唐王松开李觅海的衣领,独自转身后缓步离去,口中低语:“我从未对你有过一丝宽恕,直到今日,我也始终无法理解她为何会在当初选择你。我一生未曾册封任何一个王妃,膝下也并无任何王族子嗣,难道这些你看不出来吗!”
“我对你的恨深入骨髓,原本并未如此痛彻心扉,但当你舍弃她只为保全你的血脉生存之时,我便已不再承认你是我兄弟!”
唐王的情绪越发激动:“这些年,你的确令峨眉宗繁荣壮大,然而若非我,你又怎能十四年前便夺得十大宗门之一的地位!无论政务还是琐事,你处处阻挠于我,我已经受够了,所以这次,我不打算再陪你纠缠下去。”
“你既然这般恨我,那就将婧司归还于我,我愿意退位,将峨眉宗交托给你。”李觅海双眼泛红,然而内心却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