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芽米日日忙着,忙的晕头转向。
马茸茸背着马大嫂给他做的布袋子,来店里像往常一样点一份卤肉和一份白米粥,就自己乖乖的坐在一个角落里等饭吃。
“哟,茸茸啊,你来的这么早,你起来吃早饭呢?”伊芽米见天不亮,就看到马茸茸,甚是稀奇。
“小伊姐姐,我娘给我找了个学堂,说今日让我去上学呢!我娘她起不来,所以要我上你这吃早饭。”马茸茸乖巧地说。
伊芽米揉了揉他的头,“真乖,你上的是哪所学堂啊?”
“我娘想我回家近一点儿,方便一点儿,给我找了最近的那一家叫存真学堂。”马茸茸一五一十地说。
伊芽米点了点头,接过伊小麦送来的餐,放到马茸茸面前。
伊芽米看了看马茸茸,又看了看往厨房跑的伊小麦。
两个孩子都差不多大,孩子大了,该上学了。
伊芽米心里盘算着这件事情,接着和马茸茸聊天“茸茸啊,你上学堂交了多少钱啊?除了交学费还要交什么啊?”
马茸茸一边吃饭,一边回答她“小伊姐姐,这个存真学堂学费还算镇上不贵的,但是吃饭和住宿贵。学费要二两银子一学期,一学期有四个月,其间休沐时间会跟着农事进程来休沐,但是如果没有遇到农事,就大概一月一休,在学堂里寄宿的孩子一般会选择休沐的时候回去。学堂吃饭和住宿是另外算的,我家离得近,就没交这个费用,不过我要自己解决吃饭和睡觉的问题。”
伊芽米点了点头,“那书本和笔墨纸砚什么的呢?”
马茸茸喝了一口粥“这个也要自己备着,学堂不供,书本可以跟夫子买,也可以自己抄,都是可以的。我娘没什么钱,我爹出远门了,所以这个书,我是打算自己借同学的抄的。”
“你能抄明白吗?”伊芽米疑惑。
“……能……能吧……”马茸茸脸红。
“小伊姐姐,你是要让小麦他们去上学吗?”马茸茸问。
“是啊,孩子大了,总是要上学的,娃娃是国家的未来嘛!”伊芽米点点头。
“那,小伊姐姐,能不能,你去的时候,说是我介绍的?这样我能从夫子那里得到几本新的书,就不用我抄写了。”马茸茸眼睛亮亮的。
伊芽米摸了摸他的脑袋,“茸茸,咋这么机灵!好,没问题。”
马茸茸高兴地蹦起来,迅速喝完粥,“小伊姐姐,我先走了,你到时候别忘了说是我介绍的哦!”
伊芽米笑着点头,同他告别。
忙过了最忙的早晨,日头已经到头顶了,吃过午饭。
伊芽米心里盘算着,让五娃他们看好铺子,自己则去了镇上的牙行。
牙行老板白河敬正躺在藤椅上,悠闲地哼着小调,闭目养神呢,一道阴影立在他的面前,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哟,是小伊姑娘啊,稀客啊,怎么有空到我这牙行来了?来,喝茶。”白河敬倒了一杯茶水给她。
“白老板,我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我买回家,当伙计。”伊芽米接过茶,但没有喝。
“行啊,我带你看看。”白河敬站起身,大大的啤酒肚跟着他的动作抖了几抖。
白河敬拿着钥匙串,一一打开锁着的房门,只见里面扎堆地站了好些个人。
“都精神点儿,来客了,你们表现得好点,让人把你们买走,省的在我这遭罪。”白河敬喊了一声。
一个个瘦骨嶙峋的,眼巴巴地盯着伊芽米。
伊芽米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白老板,你这的人,怎么都这么瘦啊?”伊芽米问。
“哎呦,这,您就问对人了,这些都是西北边境打战,流离失所的,无处可去的难民,有的是饿死在路上,有的是无处可去也无容身之地,干脆就卖了自己混口饭吃。还有一些是之前家里头犯过事的,被罚被贬的,还有一些呢,是奴才生下来的,或者妓女生下来的,无处可去,也都被我收编到这里来了。生意不好,我也没饭吃,所以他们就更没饭吃了。”白河敬说着不忘靠近伊芽米。
伊芽米眉头微蹙,悄无声息地远离他几步,他说这话,她一分都不信。想来应该是这个人虐待他们,自己倒是吃的油光满面,胖头大耳的,大腹便便的。
“你这些人,什么价格啊?”伊芽米问。
“成年男子,4两300文;成年女子,5两500文;老年男子,2两500文;老年女子 900文;幼童男子,3两;幼童女子3两500文。”白河敬慢悠悠地说,眼睛上下打量着伊芽米。“小伊姑娘要多少啊?”
伊芽米厌恶他打量自己的眼神,也厌恶他把人口当畜生一样进行买卖。要是正当牙行,也就算了,毕竟是正当的,正经的,每个人都是有正儿八经的理由的,这家一看就是个黑心牙行,这些人都不一定是怎么来的。
她放眼望去,每一个人眼睛都是恐惧和渴望。每个人身上都是衣衫褴褛,脚上和手上都或多或少带着铁链。这简直就是个人口走私的窝点。
她保持笑意,“哦,白老板,我只是先来看看,先来了解一下行情是怎么样的。具体要买哪些人,我回去同我家里人商量一下,再来买。”
“行,你回去商量商量,你要是买的多,我给你优惠。”白河敬搓了搓手,两只三角眼眯起。
伊芽米点点头,缓缓走了出去。
只见每个房门都站了一个大汉,见她没买,又迅速把门锁上,好像是怕人跑了一样。
伊芽米离开后,悄悄绕了一圈,爬上这个院子的墙头,往里张望着,竖起耳朵听。
“张三,去给那几个喂饭。”白河敬指挥一个大汉说。
“老大,那几个跟倔驴似得,还会发疯,我不去,上回去本来是要打他们的,结果被他们打,要不是我们人多,我就要给他们打死了。”张三拒绝。
白河敬拿起旁边的小鞭子就往他身上抽“你不去,我去?”
张三挨了几鞭子,这才不情不愿地前往里面的一间屋子。
只见其他几个大汉也去放饭了,说是放饭,其实就是提着一桶类似泔水一样的东西,和一个大盆,往里一倒,然后让其他人吃。
只见人群像猪一样,争先恐后地争抢着,已经没有了人的尊严。
伊芽米看着这一幕,心头不忍。
她以防万一,先去了另外几家牙行。
另外几家的牙行,就正规的多,老板也看起来比较正常,不会色眯眯或不怀好意地盯着伊芽米看,都是很热情地介绍人从哪来的,要价多少。而且每个人都有契约拿给自己看。相对于白河敬这边人,其他牙行的人身上穿的虽不说有多好,但是最起码很整洁,没有破破烂烂,而且每个人精神状态看起来还可以,没有像白河敬那边的那么无助。
逛了一圈,伊芽米心里有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