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芸迫不及待地走进去,只见苏冥坐在钢琴前,双手在钢琴上弹奏着,可整个人再无之前的自信和优雅从容,只有像腐朽的木头一样阵阵的死气,那一头乌黑的短发,此时掺杂了大量的白发,尤其头顶一块特别明显,几乎看不到黑发了。
双臂微微颤抖着,带动手指,弹奏出错杂的琴声,可哪怕琴声错杂,霄芸依然能从琴声中听出一种无尽的悲伤、思念、不舍、遗憾、懊恼……
老大也无比地萎靡,蜷缩在苏冥的脚边,无精打采,看到霄芸来了,低声呜咽的一声,又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
“哥!”
霄芸根本控制不住,一下子就爆哭了出来,走到苏冥身边,想抱他,又不敢碰,仿佛一碰他就会碎掉一样。
“妹妹,”苏冥缓缓地扭头,看向霄芸,看到熟悉的人,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可也只是嘴角抽抽了几下,脸上的肌肉麻木,笑不出来了。
霄芸心神剧颤。
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神,可以如此的空洞和黯淡,哪怕是再资深的演员,也演不出这种状态。
“妹妹,我……我……我怎么也……弹不对……”
苏冥看着颤抖的双手,茫然又失落又自责地说。
“哥,你只是累了,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就可以了。”霄芸双手握住苏冥的双手,感觉是那么的冰凉,僵硬,还有无法停止的抖动。
手抖成这样,难怪弹不对音啊,看到他憔悴得不成人样,少女心疼得眼泪模糊了视线。
“阿公走了。”苏冥喃喃地说。
“我知道了,哥,”霄芸哭着安慰他:“这不是你的问题,哥,你这样子,阿公知道了也会很难过的。”
“阿公走了……”苏冥仿佛没有听到霄芸的话,依然喃喃着。
“哥,你难受,就哭出来吧,好不好。”霄芸一把搂住他的身体,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
苏冥此时终于动容了,也不哭,颤抖的手抱着霄芸的腰,像个委屈伤心的孩子一样,依偎在少女的怀里,无声地流泪。
看到苏冥流泪了,邓五迪也忍不住流泪,揉了揉眼睛,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很理解苏冥,也很明白他,之前的所有,不过是故作坚强而已。
以前他不明白自己父亲在自己爷爷去世的时候,没有哭泣,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张罗后事,跟吃席的人有说有笑。
现在他理解了,不是不悲伤,不是不想哭,只是那时候,爷爷走了后,家里没有比父亲更大的大人了,他哪怕再悲伤,也得承担起责任来。
如今的苏冥也是一样,他必须得收起自己的情绪,直到把一切后事处理妥当之后,他才能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敞开他最脆弱的一面。
邓五迪也明白,爷爷走后,支撑苏冥走下去的执念,恐怕也只有霄芸了,连他都不行。
人与人之间最亲密的关系,不是亲亲抱抱,也不是贴贴啪啪,而是在对方面前,平静地流眼泪。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这一家子,怎么就这么难呢?邓五迪一拳砸在墙上,暗骂“God is a Gi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