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山在确认小凤仙并非玩笑后,神色立刻凝重起来。
一条陈旧而破损的内裤价值不值几文,即便送出也可能会被嫌弃,无人接受。
可是关键在于,
它为什么会被人从女性身上扯下?这背后的意图就显得严重多了。
接着,
他点燃一支烟,眉头紧锁,对着小凤仙问道:"那男人为什么会扯你的……那个?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刻意避免说“内裤”这个词,改为了更含蓄的说法。
小凤仙愤慨地起身道:“在旧社会,我确实接待过他。”
“新中国成立后,他进入了单位,在你们的影响下,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发誓改过自新,决心做一名新社会的合格公民。
“刚才我就在胡同口遇到了他,他居然无礼地试图对我动手动脚。
“如今我是自食其力的工人,双手就是我的饭碗,绝不可能任他胡为。
“他甚至不顾众人,偷偷将我推进角落,扒下我的衣服塞进了他的口袋便溜走。
“一想起这件事,我就痛不欲生,呜呜呜……”
作为一名,小凤仙的表演功力远超后代的小鲜肉们。她的话语间竟带有抽泣声,那满腹委屈、悲凉又伤心的表情,足以让听到的人都落泪,见到的人怒火中烧。
虽然王振山并未完全相信小凤仙的话,但他明白身为一个官员,不能对此置若罔闻。“你知道那 的住址吗?”
“他住在前门大街的帽儿胡同。”
“好的!”他立刻招呼了几位同伴,骑上自行车,在夜色中赶往帽儿胡同。
帽儿胡同口不远处,有家名为“双肉店”的小店。店前的牌子镶嵌着一个微凸的金字号,烹饪台就在门口,店中有几张简单的餐桌。这家虽然是公私合营,但老板师傅同时掌勺,仍是之前的厨艺高手。
炎炎夏日,屋内燥热,门口烧着的煤炉更是加剧了热度,仿佛成了一个大澡堂。客人们不断抱怨着,店主张罗着用人造草席、树梢与小竹条在外边搭建临时的遮阳棚。傍晚时分,他们会泼上几桶水打湿棚顶,为人们提供一个略带凉意的进餐处。
如果放在现代社会,这样的棚子早就被顾客们拆得七零八落,桌子椅子也会迅速消失。这便是旧时代的风范。
双肉店还可以帮助食客烹调菜品。夜色已浓,李爱国带着王大奎、张二炮及张雅芝来到胡同口凑热闹。正好还未进晚餐,他又得到了王钢柱赠送的一串猪大肠,一时找不到处理办法,于是打算带到此处加工成香辣猪大肠。
刚踏进店门,老板娘兼店员便热情地迎出来:“欢迎光临,您想吃什么?”
“把这个处理一下,我们三人份的菜肴,剩下的你来配菜吧。”
因为李爱国之前来过,算是这里的常客。伙计看了看他们说:“推荐你们来一份醋溜肝尖……来点炒素丸子怎么样?或者是焦炸粉条呢?或者来碗热腾腾的鸡蛋花汤,搭配两束豌豆尖增加清新口味,保证满足你的鲜美口感。”
“现今国家提倡节俭”,伙计解释道,并指着墙上的通知,这是街道办公室今早张贴的公告。听到这,张雅芝默默地计算起来。三个菜以及那挂猪大肠的费用,她心中已经有了估算。
一顿饭菜的价格大约需要四五块钱,而且还要使用粮票和肉票,确实显得有些奢侈。
她迅速挡住在李爱国前面,微笑着说:“够了,主食就要四碗清淡的阳春面,还请您再拿四个搪瓷缸来。”
“好的!”服务员手脚利落,很快便送上几个搪瓷缸。
他们四人坐在门外的小桌子旁。
赵雅芝从帆布包中拿出两瓶啤酒,轻轻倒入搪瓷缸,先小酌一口,看向李爱国,“李司机,你今天特意叫我出来吃饭,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做菜的师傅在这二荤铺绝对是一流的手艺。特别是解放后依然挂着店名,他的厨艺堪比一级厨师大师傅级别。炖炒的焦熘饹馇,切得像小手指般细条,裹满炸至金黄的香脆外衣,再用葱姜提味,淋以酱油提香,一入口,香滑持久。
素溜丸子则是经过去骨汤浸烫后的成果,再调汁挂稠,撒上些蒜蓉,满嘴的浓郁。溜猪肝则更讲究大火快烹的技艺,猪肝在热油里欢腾翻炒,上桌时还不断溢出诱人油珠。轻轻品尝一口,美妙滋味无以言表。
边吃边小口品味那搪瓷缸里的啤酒,每口菜都是人生的美味。对过坐着的张雅芝看着李爱国沉默,心下疑惑却也选择暂时不说,慢慢地抿着手中的啤酒。
这个餐馆离她那个所谓家的所在地只隔一条街,李爱国为什么会挑这里款待?
忽然,远处的马路上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轮声。张雅芝搁下筷子抬起头望向那边,几个穿制服的同志骑着车迅速地朝小巷靠近,其中一辆后面似乎还坐着一个老太太。
“出什么事了吗?”张雅芝不由自主看向李爱国,但他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些。
李爱国却若无其事地从碗中夹起一块肥肠送到张雅芝的餐盘上。“这是正宗四川的葱烧猪大肠,尝一尝。”
“哦?”张雅芝略感惊讶地应声,随即夹过肥肠,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另一边,王振山领着两个同志,在小凤仙的引领下深入胡同,在一片大杂院里停下。此时已是点左右,大部分居民都已经入睡。整个院子除了后院西厢那间依旧亮着灯光,其他地方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