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叶云摇摇头当回话,心里升起愁云,她想了想自家孩子,觉得大军和玲玲是真懂事。
“我回去告我爷我奶!你打我!呜呜呜”孟祥在家里就没挨过打,这下哭喊的声儿在山里都有了回响,双手双脚一通乱蹬,谁看了能不说一个耍横。
“孟同志,你家娃声儿还挺大啊。”隔壁村大姐眼里生出鄙夷,这家就是把娃惯成这德行!
“莫闹了莫哭了,小娃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嘞。”驾车的李老二听着也心烦。
陈叶云看着孟祥的模样,又看看旁边孟建军拿他儿子没办法的模样,心里更是坚定了主意。
咚
孟祥左腿乱蹬,正巧重重踢到了陈叶云小腿上,在她的黑色棉裤上留下个显眼的脚印。
“陈同志,对不住对不住,孩子没个轻重。”
孟建军替儿子道歉。
陈叶云用手掸掸灰,默默往另一头移了移位置,尽量远离那祸头子。
好不容易挨到驴车路过村口,陈叶云向了李二叔道了谢,第一个下驴车,快步往家赶。而孟建军被撒泼的儿子缠着,压根追不上陈叶云。
青峰岛西北沿线628国营农场,营长办公室。
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国字脸,浓眉下一双眼睛神采奕奕,丝毫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人一开口也是中气十足,“郝少东!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不成家哪像话?”
被训话的郝少东穿着一身绿色军装,身形挺拔,站得笔直,常年在农场训兵建设,让男人褪去青涩,棱角分明的脸更显刚毅。
可一开口,这人又开始跟领导打晃,“营长,我这不是没遇着合适的嘛,你就放过我吧,我娘那头我自个儿去说。”
“放屁!”营长陆庆华一拍桌,上头的文件档案也抖了抖,“你少跟我嬉皮笑脸,你小子就知道糊弄领导,糊弄爹娘。你也不看看你,都二十四了,还打光棍,也不知道害臊。”
郝少东挨了营长骂脸上也没半分表情变化,恭恭敬敬听着。
陆庆华看着这人是有气撒不出。
郝少东今年二十四,是队伍里不可多得的人才,刚升任连长一年多就带着五连立下两个二等功,四个三等功。带兵用人,都是一把好手,陆庆华最看重他。
可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没心思解决个人问题,别的军人这个年纪娃都地上跑了,他还没个对象。
偏偏郝少东去世的爷爷是自己以前的领导,他娘也操心这人婚事,拜托自己多关心关心郝少东的个人问题,陆庆华为此是愁得不行。
“营长,你平日工作忙就别为我这点小事儿费心了。”
“这是小事儿吗?我跟你说啊”
郝少东又被数落了半晌才重获自由。
回到五连连长办公室,郝少东给自己沏了杯茶,七子铁饼茶,是他跟四连连长训兵打赌赢的战利品。
深褐色的茶叶被热水冲散开,腾腾热气从搪瓷盅里冒出,抿上一口,清香扑鼻,细品之下,隐有回甘。
咚咚咚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打扰了郝少东难得的悠闲时光。
“进来。”略带深沉的声音响起。
通讯兵小张推门而入,手里捏了份纸张样的东西。他知道连长肯定又被营长拉去训话了,这会儿正烦着呢。
“报告连长,有份您的加急电报到了。”
郝少东看他手上捏着的电报便开始头疼,这些日子他已经收到不少,修长的手指拉开抽屉,里头躺着四五封电报,全是他老娘拍的。
郝少东母亲贺秀英成天操心儿子婚事,见他远在农场不服管教,干脆隔三差五给他拍电报,洋洋洒洒写一通,催他相亲结婚。
“行了,搁桌上吧。”
小张听从命令把装着电报的信封放在桌上,打了报告才出屋子。
他也知道自己连长的烦忧,连长长得英俊,农场里最英武的军人非他莫属,不少没结婚的姑娘都巴望着能结个亲,可连长就是没心思。
小张想不明白,挠挠头回去了。
办公室里,郝少东两指捏着信封一角,在空中晃了晃,他看着信封正面的电报二字,仿佛已经听到脑海里亲娘催婚的声音,他抬手刚要撕开信封。
叮铃叮铃叮铃
桌上电话铃响,郝少东随手把信封搁在一旁,拿起听筒。
片刻后,五连集结号声响起,农场往西十里地,一处村子被大雪埋了,郝少东带人前往救援。
屋里,只有那封电报孤零零躺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