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立柜的角落里躺着一瓶玻璃罐,是个头小小的二百二红药水,陈叶云没搭理弟弟,把盖子拧开朝里一看,空的,“手掌伸出来看看。”
大军乖乖把手伸出去,掌心有一片擦伤后的痕迹,泛着红血丝,是前头推搡起来不小心擦伤的。
陈叶云把二百二罐子翻转放上去,用力抖了抖,就等来两滴红药水,“算了,去趟卫生所,买点药回来家里备着。”
家里三人收拾着准备出门,玲玲见姐姐去拿钱,好奇心重的跑过去拿起来那瓶药水罐,也有样学样倒着拿,歪着脑袋看,结果还真的又滴了一滴出来,啪嗒掉到地上,她伸出腿一脚踩上去给抹了,地面留下个红印。
拿好钱,陈叶云领着两人出门,黑色布鞋踏过那处红印,被踩了三脚。
*
销婚嫁第一天,郝少东回去报道。
营长办公室,陆庆华抱着搪瓷缸子喝口浓茶,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过郝少东。
“营长,你这好像第一回见我似的。”
“人家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你不也是头一遭嘛,我瞧着你娶了媳妇儿是不大一样了,更有精气神了。”
“你这就说笑了,娶了媳妇儿就不一样了?我自个儿都没感觉到。”
陆庆华嘴角一咧,生出笑纹,“你就不懂了,这得外头的人才能瞧出来。成了家的人不一样,是真不一样。”
他笑着说了两句,随手放下茶杯,收起闲聊的话,“你这刚结婚没几天就要去通水渠,你媳妇儿有没有意见啊?”
“营长,我们都是为生产建设奋斗的人,思想觉悟没那么低,你放心。”
“行,那后天早上出发。这回三连去换一连的班,争取早去早回。”
农场兵团和其他部队不同,不上战场上农场,主要是致力于生产建设。二十多年前开荒的农场已经被前人打磨成型,现在的人要不断维护发展。
冬季,本是农闲时节,没有大的农业生产活动,不过为了防海潮开荒地,要组织挖河筑堤清淤,开展冬季水利大会战。
这会儿一连几十号人和几十名知青已经清淤半个来月,现在需要换个连队去接班。
回家路上,郝少东经过食堂,闻着里头传出的香气,双腿止了步,拐了个弯儿又走了进去。
不多时,正准备回家的曾志刚碰见人从食堂出来,手里端着个饭盒。
“哟,郝连长这是打饭回家去吃?”
以往单身的兵都在食堂吃饭,就他们有随军亲属的才在家做饭,曾志刚也不时打点菜回家,添点好伙食。
农场因为是农业、畜牧业齐头发展,因此伙食比不少部队都要好些,有单独的农场补贴。
“随便打了点儿。”郝少东捏着方形铝饭盒盒把,说得漫不经心。
“闻这味儿就知道,红烧狮子头,这可是食堂大师傅的拿手菜,去晚了都抢不着,你屋里的肯定欢喜。”曾志刚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结了婚的人是不一样,还知道带好东西回去了。”
两人一齐走在路上,半道见着前头几个家属院的军嫂围着说话,距离有些远,就听到有人似乎提到了家属院什么干架的事儿。
“听说没,郝连长媳妇儿的弟弟和孙连长家的儿子打架了,郝连长媳妇儿和孙连长媳妇儿又理架了。”
“那一群人围着呢,可凶了。我也听我们家那口子说的。”
又换了一拨人
“谁跟谁打架了?”
“郝连长家的和孙连长家的。”
“不说了,我先回去吃饭了。”
"有人打架?"
“是,红旗大院郝连长那口子和孙连长那口子打,听说打得可凶了。”
“宋嫂子,你们前头啥说呢?谁跟谁干架了?”郝少东和曾志刚走近,人群已经散了,就剩下一个军嫂。
“好像是郝连长媳妇儿和孙连长媳妇儿干架了。”宋嫂子回忆着刚刚七嘴八舌的消息,提炼出关键消息。
“什么?打架?”郝少东脚步一顿,想起陈叶云有些瘦弱的模样眉头微皱,忙问她,“嫂子,在哪儿呢?”
“前头许姐说是在后院空地里头,围了一群人呢,要不是我赶着接闺女我也想去看会儿。”军嫂一副没瞧着热闹的遗憾样。
得了消息,郝少东和曾志刚脚程加快了不少,两人迈着大步子往家属院去,“你媳妇儿瞧着挺弱的,对上赵雪梅怕是要吃大亏,你抓紧去,我帮你把饭盒搁家里。”
“成。”郝少东把饭盒给曾志刚,自己迈着大步子赶路,想着陈叶云跟赵雪梅对峙,不自觉小跑起来,一溜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