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呢?”
“我想吃大米饭!”大军看着隔壁桌的米饭,特别香,那是没掺红薯的米饭。
“哈哈哈哈行,一人一碗米饭。”贺秀英又做主点了一个红烧肉和一份土豆丝,一个面疙瘩汤。
一共花了三斤粮票,一斤肉票和两块三毛钱。
饭菜上得慢,几人话家常边说边等,等饭菜上来的时候,大家都饿了。
国营饭店的大师傅手艺好,料也放得足,红烧肉烧得软糯弹滑,汤汁浓郁,入口即化。糖醋里脊酸甜口,大受两个孩子喜欢,脆生的土豆丝就着大米饭能吃一大口,最后喝一口暖和的面疙瘩汤,只觉得满足。
几人吃饱喝足,起身离开,准备去供销社买东西。
午饭点街上人少了些,郝少东眼睛随意扫过,突然察觉有些不对劲。
前方来往人群中,一个大姐被往前走的一男人撞了下,男人佝偻着腰赔了不是,立马快步走了,。
郝少东瞧着走出去那男人手上不对劲,上前询问被撞的大姐有没有掉东西。
大姐一听本还疑惑,半信不信伸手往兜里一摸,一拍大腿,“哎,我钱袋子呢?”
她自己缝了个小布包装钱和票,今儿刚发了工资准备拿钱去看病就被人偷了。
“是不是刚那个人?天杀的!竟然是个贼娃啊!”大姐也反应过来了,朝着外头追去,刚只被人撞了一下,指定就是这个缘故!
郝少东提腿也跟着跑,顺着刚刚看到那人跑出去的方向追去,人群中那个穿着黑色袄子的黑瘦男人正身形矫捷飞速往巷口蹿,他身后十来米选是大姐紧追不舍的身影。
大姐跑了一路累得气喘吁吁,却死活追不上那贼娃,只停在街中央怒斥那人,“你给我站住!有贼娃!有贼娃!我的钱嘞。”
街上不少群众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安慰她。
“同志,是不是个又黑又瘦的人偷了你钱?”
“那是个惯偷,不好逮的,跑得还快。”
“你切报警嘛,不过这会儿人都溜起走了,你还是想开点。”
原来那瘦黑猴似的人物是个惯偷,前头就因为偷盗被判了邢,才放出来没多久又干起了老本行,不过这回他许是有经验了,手法娴熟,逃跑得飞快,还狡兔三窟,愣是没被抓到。
“我的钱嘞,可咋办啊!!我刚拿的工资啊,我咋就这么命苦!”大姐哭天喊地,脸上都是悲痛神色,眼泪水直往外飚。
“我老娘病了在医院嘞,等着这钱付医药费,我们还欠着医院的钱,咋就被偷了啊!个狗东西,我的钱!”
大姐挣扎着还想往前跑几步,可前头猛地一通穷追,已经让她头晕眼花,加上这会儿气急攻心,差点一头栽倒下去。
“哎哎哎,你慢着点,快扶着扶着。”
围观群众忙安慰她,“去派出所报个案嘛,看能不能逮回来。”
陈叶云几人也赶了过来,看着被偷钱的大姐心里不忍,任谁一个月工资被偷了都得难受。
“哎哎哎!我胳膊痛,要断了,大哥轻点轻点。”
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围观人群都望去,竟是那惯偷被人给拿住了!
他双手被反剪到身后,嘴里一直在嚷嚷求饶,而拿住他的人瞧着高高大大,威严十足。
“你老实点,把钱袋子还给人。”郝少东厉声喝住他,催他还钱。
惯偷现在自身难保,只得听话,将刚到手还没揣热乎的钱袋子扔给那个大姐,东西刚扔出去,他就在心里哀嚎,怨自己点背,怎么被身后这个人物给瞧见了,偏生人跑得比他快,力气比他大,瞧着还有点招式底子。
这惯偷跟郝少东过了一招就被拿下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谢谢你啊小伙子!还给我把钱追回来了,谢谢谢谢。”大姐捏着失而复得的钱袋子不禁大喜,一抹眼泪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语毕,又抬腿踢了贼娃一脚,双手狠狠拍打他,“你这个丧天良的,连我们家看病钱也偷,我打死你!呸!”
“打得好,打得好!”
“快给送公安局去,真的没良心的。”
“让他蹲大牢!”
群情激奋之下,一众人将那小偷扭送到了派出所。
郝少东走回家里人身边,见大军眼里都是崇拜,蹦蹦跳跳直嚷着,“姐夫,你真厉害!姐,你说是不是。”
陈叶云笑意盈盈,看着郝少东道,“是,你姐夫厉害。”
“行了,咱走吧。”郝少东坦然接受了媳妇儿的夸奖,一手揉揉大军的脑袋。
“姐夫,我们啥时候学功夫啊?我也要抓小偷!”去供销社的路上,大军一路缠着姐夫问个不停。
城里供销社比农场的大了许多,买什么都要凭票购买。
陈叶云这回带了些日用臼恃洸票证,两张香皂票买了两块香皂,她挨个把四个不同味道的香皂拿起来放着闻了闻,和玲玲一起选了个玫瑰味和原味的。
郝少东一贯是随手买的,现在看到陈叶云认真地还要挑选香味只觉得厉害。
另外又用票证买了两盒火柴,二两白糖,一瓶酱油,一瓶醋。
贺秀英在供销社转转,看上了一块白色毛织布,中间是镂空花,拉着陈叶云过去看。
“瞧瞧这块布,花色好。”
陈叶云拿起来一看,上头花色大气,瞧着像是牡丹,“搭在家里柜子上准好看。”
“哎呀,我也是这么想的!”贺秀英握着她的手,觉得儿媳妇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这个我买来送你们,摆家里好看。”
坚持着付了钱,贺秀英跟陈叶云手挽着手走出去,后头是拎着大袋子的郝少东。
“家里有个女人就是好啊,这屋里看着才有人气,以前少东自个儿住着空荡得不行,我来一趟给他买点啥,他都觉得没用,回回没多久就不见了。你说说这人,压根不懂,还是你跟我能想一起!”
“他就什么都随意呢,您放心,这块布我搭客厅柜子上,不许他摘下来。”
“哈哈哈哈哈好!你给我好好治他。”
往回走的路上,被亲娘和媳妇儿嫌弃的郝少东带着大军拿了煤球证去农场的煤球店拉煤球回家,陈叶云几人先往家里去。
每户每月供应煤球50~90公斤,多少根据人头算,现在郝少东家里四口人,他拉着一木板是车煤球,有90公斤。
大军也使着力气帮姐夫上煤球,推车,虽然作用不大。
陈叶云几人先到了家属院,院里人多,好多户人家都出来玩,一群小孩蹲在墙角边摘野草,假装过家家做食物。
玲玲见到白松林,曾兆华他们,跟姐姐说了一声就要过去玩,几个小孩子给她腾了位置,让她演妈妈。
陈叶云和贺秀英正准备上楼,突然被人叫住。
“哎,陈医生!”楼上302房的董桂花正站在院里,眼角余光瞄到陈叶云回来,忙上前。
“桂花姐,你叫我小云就行,什么事儿啊?”陈叶云停下脚步看着她,“娘,你先回屋歇着吧,走一天路了。”
贺秀英点点头,终归是比不得年轻人了。
董桂花踱步上前拉上陈叶云的手把人拉到石桌旁,“你先坐,跟你打听点事儿。”
“妹儿啊,你是去卫生所上班了不?”董桂花是北方人,性情豪爽,人也高大,比她们高了一个头。
“是,怎么了?”
“我们家义正这两天闹肚子疼,不知道咋回事儿,让他去卫生所他又害怕,说医生都拿针吓人不敢去。你能不能给看看啊?”董桂花说着,就朝院里的儿子吼了一嗓子,把人叫过来。
王义正正埋头扮演小孩子呢,嘴里叼着一根草,那是他们过家家做的“鱼”。
“就来。”王义正小跑过去,急吼吼问他娘咋啦。
“你不是闹肚子嘛,快让陈医生看看,这会儿还疼不?”
他摸摸肚子,摇摇头,“昨天疼,今天又像没事儿了。”
陈叶云在一旁听着,想起昨晚看的《常见病验方选编》书,里头有一章就是写的蛔虫病,她看看这小孩刚嘴里叼的野草,问董桂花,“孩子是不是经常什么东西都忘嘴里送啊?吃饭前洗手没。”
董桂花一听这话就来气,朝陈叶云大吐苦水,“妹儿啊,你问到根根儿上了,这娃就是啥都要啃一啃,你瞧他刚吃草,回回在外头混了回家吃饭还是脏的,说他还不改。”
“桂花姐,你别气,多教教他好好改。我估摸就是他不讲卫生,病从口入了,你们去年打虫没?”
“打虫?没打呢。”董桂花那儿没这个习惯。
“这会儿卫生所该是没人了,明儿我上班去拿点宝塔糖回来,给院里孩子都发点,还是得记着给孩子打虫啊。”
“那行!谢谢你了啊。”董桂花又让儿子跟人道谢。
听着要吃药的孙义正哭唧唧开口,“谢谢陈医生。”
话里都是委屈。
“姐。”大军和郝少东拉着煤球回来,在远处就冲她招手。
陈叶云迎上前去,看着这一车似小黑山般的煤球不禁感慨,“这么多啊。”
“这个月开始算的四个人头,能多买些。”郝少东把木架子车拉到院子里,准备卸货上楼。
“哎,郝连长,你们家买煤球拉?我帮你们搬。”董桂花见人一家人一人一摞搬着往二楼赶,也来帮忙。
“谢了啊,嫂子。”
郝少东拿得最多,走在最前头,刚走到二楼又遇上301的许铭和辛倩两口子从楼上下来。
“郝连长,搬煤球呢?”
“哎,是。”郝少东把煤球送到屋门口墙边摞起来,转身又往下走。
两人走到一楼,见到院里的一车煤球也停了脚步,转身帮着一起搬。
“许哥,不用,你们忙着出门别耽误功夫,我跑两趟就搬了。”郝少东在楼梯口见到二人。
“这有啥,上回你不是也帮我们搬了,大伙儿一块搬,搞得快。”
一车煤球就这么被一群人搬着,几下消失在了木架车上。
“瞧着像要下雨,还是把篷布给盖上,别回潮了。”郝少东两手扯着篷布展开,将摞在墙边的煤球盖上。
“这又能用好久。”陈叶云站在他身边,看着这么多煤球,觉得满满的充实感,毕竟生火烧水做饭取暖都离不了它。
二人回厨房洗了手,好好冲洗了一番才将因为搬煤球变黑的手洗干净,一转头郝少东转看着陈叶云,瞧到她鼻头沾上了黑色印记,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
他眼里盛满笑意,点点自己鼻子,提醒道,“这儿有黑印。”
陈叶云反应过来,伸出手背往上一擦,觉得擦干净了,结果看到眼前的男人笑得更欢乐,往日严肃冷峻的脸上像是被柔化了。
那处黑印被擦淡了可也擦糊了,蔓延到别处去。
郝少东上前一步,伸出手覆上了她的鼻头,就着刚刚手上的干净水滴轻轻给擦拭。
“好了。”
陈叶云感受着他指腹的温度,一些回忆不断涌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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