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真敢这么干,看我不去撕了他!”黄丽珍义愤填膺,撸了撸袖子,一副要去干架的模样。
郭梦莲叹了口气,悠悠说道,“就怕他这会儿不闹了,过阵子还要来,这一旦动了心思就很难收住的,日日想夜夜想,总是说服不了自己。”
等回到家属院的时候,天都黑了,几人道了别各回各家。
陈叶云推开家门,屋里郝少东正抱着闺女在客厅玩,大军和玲玲在一旁写作业,快要开学了,他们去了趟晴北回来就得赶作业了。
“姐,你回来啦!”两人拿着笔弓着背写作业,看到姐姐回来,赶紧挺了挺腰板,陈叶云老爱说他们弓着背没精神。
"嗯。"
“回来了?”郝少东听到动静就朝门口看过去,他起身把湘湘放在竹椅里,去厨房端菜。他左手拿着一个盘子,里头是晚上炒的白菜猪肉片和一个馒头,右手拿着一副碗筷放到桌上,“先吃饭,你们去了这么久说得怎么样了?”
陈叶云坐下吃饭,不过看了那场闹剧这会儿倒没什么胃口,她夹了筷子白菜送进嘴里,随口嚼了嚼也没尝出什么味儿,人也有些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男人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有事儿,他右手食指在桌上扣响,把人叫醒,“先吃饭,有什么事儿晚点再说。”
“好。”她打起精神把饭菜吃了。
客厅里大军和玲玲小声嘀咕着,讨论数学题,厨房里水声流动,郝少东正在洗碗,旁边站着陈叶云。
“看着他们这样倒是挺难受的,你说说,怎么就成这样了?思思以前多无忧无虑啊,长得也好,性子也好,今儿我去看她,瞧着都要认不出了。”陈叶云叹口气,转过身倚靠在灶台边,“结婚真是一场赌博,一不留神就是陷进沼泽,吸了人的精气神。”
郝少东洗了碗,把手上的水甩在水池里,他听了来龙去脉,倒不太理解宋光明的做法,“这人脸皮倒是厚,竟然能提出这么个办法,难怪李怀安要动气。”
“他把一切都算得好好的,要思思等他来接,倒是没考虑过思思在这儿会是什么处境。”陈叶云想起在屋里李思思问自己话的时候,脆弱的眼神,“也是我们不好直接劝,换做是我,我肯定答应离了,这人现在消停下来,以后也会闹,可能过了多少年还会怪思思绊了他回城过好日子的路,一辈子怨她。”
郝少东看自己媳妇儿一眼,想起她当时就能给多年不见的自己直接发电报说结婚,换做是她确实能顶住外头的压力离了,她是有这个魄力的。
“那思思那边怎么说?”
“不知道呢,她要自己想想,这种事儿谁都没法替她做决定,就连她哥也没法。”
后来几人又去看了李思思几回,宋光明像是消停了,就出门上工,回家逗逗孩子,一直到陈叶云三月初开学也没再听说两人闹起来。
家属院里众人这才放了心。
陈叶云返校那天上午和湘湘玩了一上午,小丫头像是知道娘要去上学了,一整个上午都黏着她,随时要抱抱,郝少东已经回农场工作了,啤酒大麦种了起来,要严管质量和后续的仓储,再好的大麦要是储着发潮了酿出来的啤酒味道都要打折扣。
下午出发前,陈叶云把湘湘带着送去了托儿所,黄丽珍今天也上班,两人说了几句话,就要准备离开了。
湘湘本来进去见着了之前认识的玩伴还乐呵呵的,结果一扭头发现自己娘要走,立马蹬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走出来,在门口扑进陈叶云怀里。
她知道每次自己娘都要不见一阵子,但是时间也不长,然后过几天就能回来了,可这回过年两人一起待了好久,湘湘是知道的,她趴在陈叶云肩头,眼里包着泪花,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裳。
陈叶云把孩子抱过来,看着她的小脸。湘湘往回一哭都是哭得震天响,动静特别大,不过有时候也是故意哭的,就想惹大人注意。这是她头一次见闺女这么安静地哭,泪珠子臼恃洸一串串地往下掉,小嘴撅得高高的,却连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她的心皱在一起,像是被人拿刀割着,刀子还特别钝,就是不给你一个痛快,让你难受地发泄不出来,就憋在里头。“不哭啊,我的乖宝,娘很快就回来,到时候抱着你睡觉好不好?”
也不知道湘湘能听懂不,她哭得鼻子红红的,整个人一抽一抽地看着陈叶云,扑到她怀里蹭了蹭脑袋。
“哎哟,瞧瞧哭成啥样了。”黄丽珍知道陈叶云得走了,忙把孩子接过来帮着哄,“你娘一会儿就回来了,咱们进去玩儿,玩累了就能见着人了啊。”
说着,她把人抱到另外几个孩子跟前,逗几人玩儿。
“你快走,别给湘湘见着了,不然更舍不得。”黄丽珍回头跟站在门口的陈叶云说话。
陈叶云心里也挺难受,她瞧着闺女这会儿哭累了缓了缓也稍稍放心,冲着她被抱进去的背影挥了挥手,再转身离开。
湘湘懵懵懂懂,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已经没有娘的身影了,她又抽泣两声,嘴角耷拉着。
“嘿嘿,哈!”
旁边两岁多的一个小姑娘拉了拉她的手,让她往里走,湘湘又被黄丽珍牵着进屋了。
湘湘每天白天都在托儿所玩,下午不是小舅舅小姨放学来接她,就是她爹来接她,她一直等着亲娘来接。
每回等几天就能等到,这样她就有盼头了!
托儿所门口,总是上演着送别与欢聚的场面,来来回回,时间就这么晃到了五月。
陈叶云这回从学校回来接湘湘,孩子一见着她就扑进怀里,咯咯笑着,她总觉得每回离开之后再相见,孩子就长大了一点,也更黏她一点。
“珍姐,我们先回了啊!”
黄丽珍还忙着呢,她今天的班得到晚上八点去了,“行,你们快回吧。”
看着人准备离开,她又想起件事儿,忙把人叫住,“小云,你知道不!宋光明走了。”
“走了?”陈叶云愣了一瞬,立马明白这个走了是什么意思。
“思思呢?她怎么样?”
“带着孩子一个人住在筒子楼呢,这个宋光明真不是东西,上回说了好好过日子,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结果还是要离婚回城,你说思思怎么这么傻,是我就不答应!回城?让他做梦去吧!”
黄丽珍越说越激动,那哪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他走那天,还打雷下大雨呢,我看老天爷都想劈他!”
“她愿意回院里住不?这样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我们劝了,她说不回来。”黄丽珍想起李思思平静的语气,倒觉得奇怪,“她还没我生气,你说说这算咋回事,哎,造孽啊!”
陈叶云当天晚上去了一趟李思思家里,这回家里干净整洁多了,屋里没有一点男人生活的痕迹,只有母子俩相依为命。
李思思说起这事儿异常平静,“我之前反复想了很多,直到前阵子我听说隔壁村有个女同志和我遇到一样的情况,她男人也要离婚回城,结果她答应了,却在男人走的前一天抱着孩子跳井了,等捞上来的时候,人都没了。
云姐,不值当!能活一回多不容易啊,我还有小宝,都不容易,他要走谁也留不住,就是硬撑着留下来,他心也不在这儿,我想明白了,以后我们娘俩过,我们好好过,就当没有他这个人!”
陈叶云觉得李思思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变得更强大了。
后来她听说李思思在农场工厂找了工作,平日把孩子放在托儿所,自己上班挣钱;又后来她听人说起户口登记的同志上门给她儿子登记,李思思给孩子取名李朝,原本怀孕的时候她和宋光明想的名字是宋朝,现在她就当没那人了。
宋光明回了城里工作一路顺利,每个月给李思思寄十五块钱和一封信,不过一直被退回来。三年后,他终于等到政策稳定准备接她和儿子一起回城的时候,李思思站在门口冷漠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面对宋光明看似真诚地忏悔,也无动于衷。
只对他说了一句,“你选择结婚的时候,后悔了想回城,选择离婚回城了又想重新结婚?哪有那么多选择留给你?”
“思思,谁啊?吃饭了。”屋里头响起男人的声音,李思思朝屋里看一眼,笑盈盈地回他,“就来。”
“娘,吃..饭,爹叫你吃饭了。”儿子李朝走出来抱着她裤腿说话。
宋光明诧异地听着对话,刚想开口就见屋里走出个男人,那人高高大大,十分壮实,就是有些黑,见着自己客气地发问。
“思思,这是你朋友啊?不然一起进来吃个饭?”
李思思对那男人倒是笑得温柔,“不了,人是城里人,看不上我们的饭菜,宋同志,早点回去吧,我们一家人也要吃饭了。”
说完,就把门给带上了。
宋光明看着木门在自己面前被关上,砰地一声响,震到他心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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