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我们不耽误你!"
澄澈眼睛的人又咳嗽了一声,似乎多说一个字都舍不得。在前面走,意思是带我一起去买,我只好跟上去了。
这个澄澈眼睛走路的姿势很有趣--两只手背在后面,背微驼,哪怕年轻,肯定超不过二十五岁,这姿势也跟老头儿一样。
离开了人群,他脚步稍缓,回头看了我一眼,严厉的说道:"鬼吃人的事儿,不许你掺和。"
完全是个长辈的气派。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澄澈眼睛一皱眉头,喝道:"你死了。让我妹子守寡?传出去,我们家落个克夫的名声,我妹子一辈子的幸福就断送了,你担待得起?"
我自然不服:"也未必会死--说不定。能把鬼给抓住,大家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别说了!"澄澈眼睛大手一挥:"长兄如父,我说不许,就是不许--进去吧!"
我一转脸,看见了一个香油店--四周都是大罐小罐,褪色的金字招牌上写着"辜家香油,童叟无欺"。
"进去了,除了香油的事情。一个字莫得多说,"澄澈眼睛冷冷的说道:"多说一个字,打断你的腿。"
买个香油,也至于这么大规矩?
我更不服气了。但是一见到了柜台后面的老板娘,这就反应过来了。
老板娘是个少妇,容貌绝美,青丝云鬓散着,满头钗环松松,春衫斜坠,露出了好大一片雪白的膀子。
周围路过的人,不由自主。都得往里看看,眼睛全是直的。
见我进去,老板娘眼睛一亮,立刻招了招手帕子:"李家郎君。可算是来了!"
而澄澈眼睛的虎着脸,目光炯炯的盯着我,像是一丝一毫不轨举动,他都得被监视到。
犯得上吗?
我只好靠近了柜台:"十八钱的,来五斤。"
"好咧!"老板娘立刻转脸让小丫头取油,我看见,老板娘的鬓边,别着一枝雪菊。
这是戴孝呢--对了,她死了丈夫。
而她偷眼一看我身后,一声娇嗔:"你大舅哥--那双眼睛瞪的,好似一个门神!"
说着,压低了声音:"死人--你明日要结婚,还以为不来看我了。"
嗯?
与此同时,我虎躯一震--她的手借着柜台遮掩,奔着我就是一捏。
一股子气声,在我耳边。丝丝酥酥,吐气如兰:"结了婚,也不许忘了答应我的话!老时间,我还给你留着后门。"
我人都傻了。
"咳咳咳。"
眼睛澄澈的大舅哥忽然又咳嗽了起来:"买个香油。犯得上这么多话?"
老板娘一歪头,俏皮一笑:"李家郎君会过日子,跟我讨价还价呢!"
但她很快就低声说道:"记住了,我知道鬼的真身。"
又是--鬼?
没等我问。香油装好,一双素手把我推了出来。
可这一瞬,我又有了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这地方,好像缺少什么。
这次,我很快反应了过来。
对啊,这明明是香油店。
可这个地方,为什么一丝味道也没有?
不光这里,自打我醒过来,这地方就没出现过任何味道。
是我的鼻子出了什么问题吗?
总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有什么是假的--可我想不出来,什么是假的。
后脑勺被人来了一下,是那个眼睛澄澈的大舅哥,目光炯炯的呵斥道:"迷了魂了?"
我如梦初醒,抱着香油罐子跟着他出来,踏上了青石板街,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
忍不住一回头,老板娘还在目送,对我羞赧一笑,更是风情万种--跟卖花姑娘篮子里的白兰花一样。
"咳咳。"身边是大舅哥的语重心长:"知不知道,什么叫红粉骷髅,胭脂陷阱?"
"知道。"
我这话答的脆快,却想不出来,我哪儿来的经验。
"知道就好,"眼睛澄澈的大舅哥压低了声音:"归根到底--你觉得,鬼的真身,是什么?"
他澄澈的眼睛里,似乎也含着一丝忌惮。
鬼不是会披着人皮,千变万化吗?
我望着街上的滚滚人潮:"每一个人,都可能是鬼,防不胜防。"
真要是把鬼给捉住,也许就踏实了。
"我记得……"大舅哥忽然说道:"你就是四辰龙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