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就下来了一只手。
那只手的手掌,血肉模糊。
可我认得那只手腕子上的一丝虾须银镯。
在西川套圈来的便宜货,白藿香跟哑巴兰一人一个。
我抓住了那只手。
那只手本来微微发颤。像是在恐惧,可一接触到了我的手,猛然一震。
手的主人,欣喜若狂。我被那只手拉了出去。
在我离开那些石头的最后一瞬间,山石合拢,直接把我背后半扇衣服给夹下去了。
但是,抬起头,展现在我眼前的,是宽阔的一整个天空。
中秋节特有的凉风扑面而来--给人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哇"的一声,我身后一声嚎啕大哭。
我沉重的眼皮重新抬起来,是白藿香。
她哭的撕心裂肺。一点形象也没有。
上一次,她好像也这么嚎啕大哭过,是什么时候来着?
脑子太沉重,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也是为我。
我对她笑。
她看着我笑,人蒙了一下,像是连嚎啕大哭都忘了。
我盯着她的手:"你受苦了……我回来了。"
白藿香忽然扑过来,就抱住了我。
"我还以为……"
抱的死紧死紧的,紧到我能听到她狂乱的心跳。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
她是想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说的。
哑巴兰也扑了过来,抱着我和白藿香晃了两下。大大喘了一口气:"哥!"
他力气太大,我和白藿香被他一晃,跟坐了海盗船似得,头昏脑涨。
可我看见了。他的手,跟白藿香一样,血肉模糊。
为了把我刨出来,他们俩,是用手来泡那些碎石头?
金毛也铆足了劲儿往我们中间拱,意思是不能少了它。
我心里一动。
有人拼尽全力,也希望你活下去,这真好。
不管一路以来遇上了多少磨难。这一辈子,值得感恩。
只是,心里一阵发沉,我忘不了灰百仓和江采萍--他们。怎么样了?
越过了哑巴兰,我看到了苏寻,还有--程星河。
觉出来了我的异样,哑巴兰和白藿香同时松开了我,哪怕金毛,也消停下来了。
"洞仔是没是。"哑巴兰说道:"藿香姐说,休息一阵子就好。"
"那,他怎么样了?"
这个"他"字,他们俩表情都不大对劲儿。
白藿香吸了口气,盯着程星河的胸口:"我说不好--在要害上。"
已经被妥善护理过了,就等着他什么时候醒了。
这得看意志力,是不是?那就还有希望--大千世界,有几个比柳桥程家的程星河更想活的?
他已经过了二十五了。
祖先的尸体被迁移出来,玄武局,也终于终结了。
我回头看向了千眼玄武。
千眼玄武身上,数不清的眼珠子。也全看向了我。
"现如今,我可要走了……"
"那不行。"我答道:"还有很多事儿,我想问你。"
千眼玄武那数不清的眼珠子一转:"你恐怕,拦不住我。"
"是啊。我是拦不住你。"
毕竟是大镇物之一。
可七星龙泉豁然出鞘,落在了离着它不远的前面,寒光四射:"也许它能。"
千眼玄武是个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毕竟它这个模样。好似一个长满了贝壳的礁石。
可觉得出来,它有忌惮。
"第一个问题。"我盯着千眼玄武:"这个程星河,到底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