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走出苏真真的院子,脚步有些沉重地沿着长长的围廊前行。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怒,但随着每一步的迈出,这种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当他到达主屋时,已经没有太多的怒气了。
走进院子里,仆人们正忙碌地打扫着卫生,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宁静。陆恒没有看到米娜的身影,他继续向屋内走去。
春喜正在屋子里用鸡毛掸子清扫着各个角落,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她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看去,发现是陆恒回来了。她连忙放下鸡毛掸子,对着陆恒恭敬地行了个礼。
"王妃呢?"
陆恒问道。
"大人,王妃去马厩了。"
春喜回答道。
陆恒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心想米娜多半去看她的白珍珠去了。
“你给我找下衣服,一会送到汤池。”
春喜自是看见了陆恒身上的水渍,听了陆恒的吩咐,便是到衣柜处收拾起衣服。
泡汤果然是消除疲惫的绝佳方式。陆恒踏入水中,立刻感觉身体轻松了一大半。池中弥漫着朦胧的水汽,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他惬意地靠在水中的石榻上,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在迷迷糊糊中,陆恒隐约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正静静地坐在榻上,月光如轻纱般洒落在她身上,使她显得格外温柔美丽。母亲怀抱着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嘴里轻声吟唱着那首熟悉的歌谣:
“黄鸟黄鸟,无集于榖,无啄我粟
此邦之人,不我肯谷。
言旋言归,复我邦族。
……”
这美妙的歌声如同天籁一般,萦绕在陆恒的耳边,让他感到无比安心和舒适。他沉浸在母亲的温暖怀抱中,享受着这份宁静与安详。
“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
此邦之人,不可与明。
言旋言归,复我诸兄。
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
此邦之人,不可与处。
言旋言归,复我诸父。
……”
悠扬的歌声渐渐飘远,母亲却是倒在了他的怀中,七窍流血,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恐,双手紧紧地抱住母亲,不知所措,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来。
他一边哭,一边摇晃着母亲的身体,试图唤醒她,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突然间,他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低头一看,怀里的母亲竟然变成了米娜的模样!
"大人,大人......"
陆恒耳边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名小厮正趴在池子旁边,用力摇晃着他的胳膊。
陆恒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可怕的梦魇罢了。
“大人,王妃在屋里等着你一起去膳厅呢。让我过来问问大人还要多久?”
陆恒伸手抹了一把脸,只觉得额头湿漉漉的一片,全是汗水。多半刚才那小厮发现他状态不对,才会抓着他的胳膊摇晃。
“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陆恒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他慢慢地从光滑冰凉的石榻上挪下来,双脚轻轻地踩在水池底部,然后直起身子,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去,一头扎进了温热的水池里。暖暖的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全身,让他感到一阵舒爽。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重新浮出了水面,水滴顺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滑落,滴落在水池中,溅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
三个小厮已经站在了池边。一个小厮手里托着一块柔软的帕子,另一个小厮则手上捧着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还有一个空手站立着,三人正静静地等待着他上岸。
三人小心翼翼地侍候着陆恒穿上衣服。他缓缓地走到寝室外间,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熟悉的背影:米娜和春喜正肩并肩地坐在桌子旁,一边小声愉快地聊天,一边忙碌着手上的什么事情。
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春喜首先转过头来。当她发现来人是陆恒时,立刻站起身来,面朝着他,然后优雅地屈膝行礼,并轻声喊了声:
"大人。"
而另一边的米娜。她匆忙地将手中拿着的东西放进桌上的竹篮里,迅速盖上盖子,这才站起来转身面向陆恒。
米娜轻声问道:
"你洗好了吗?"
声音中带着些许温柔。
看起来,她们刚才应该正在忙着做女红。陆恒的目光轻轻扫过那个竹篮,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
"没想到你还会这门手艺啊?"
他轻声问道,同时伸出手去,想要揭开盖子一探究竟。
然而,米娜却迅速地将盒子压住,似乎并不想让陆恒看到里面的东西。
"只是衣服上有个地方破了,我让春喜帮忙修补一下而已。"
她解释道,语气显得有些急促,并试图将盒子递给春喜。
陆恒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米娜,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发出一声轻笑。他似乎对米娜的反应感到有趣,但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她总是会煞有介事,张口就来一些,轻易便会被人识破的谎言。
每当看到米娜这个样子的时候,他总是心中一动,想要把她拥在怀里,揉乱她的头发,惹恼她的冲动。他也总是不揭穿她的谎言,就想要逗弄一下她,期待看她会如何应对的恶趣味。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同时手臂也朝着米娜的方向伸得更长了一些。
果不其然,米娜如临大敌般变得异常警觉,她紧紧地抱住竹篮,甚至还向后退了半步,差一点就被地上的凳子绊倒了。见此情形,陆恒迅速伸出左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干嘛这么紧张啊?我不看就是。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用针挑破手上的水泡而已。”
陆恒抬起右手,将其放在米娜的眼前。
刚刚从汤池出来,穿衣服才是发现。因为之前红杏不小心弄洒的茶水太烫,右手溅到的地方居然起了两个小水泡。
听到陆恒略带着微不可察的委屈,解释道,米娜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转而有些焦急地问道:
“你这又是怎么搞的呀?”
看着米娜担忧的神情,陆恒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静静看着米娜放下手中的竹篮,打开盖子取出一根绣花针,并拉着陆恒的右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他说:
“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