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浮小时候并不知道她看到的那个女人是谁，但她就是看到了。

  人生最初黏糊糊，费劲睁开眼的那一刻，她看到的是费昂用手穿透了一个人的心脏，她记得一双震惊的眼眸，和小小的黑色泪痣，虽然她马上又无力闭上了眼，也时常觉得那是一场梦。

  毕竟谁会记得从出生睁开眼之后的所有事呢？

  直到她小时候在老宅的画室里看到了满墙关于她的画作，小小的黑色泪痣也和她人生初始记忆中的一样。

  埃文告诉她，这是她的母亲，沈漾。

  或许他觉得年幼的她什么都不会记得，但是她记住了。

  不过那时候她还不懂什么是生，什么是死，自然也就不明白那个场面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后来四岁多的她看了更大量的书和纪录片，看到了食肉动物咬碎了食草动物的身体，叼出了它的心脏，那动物便‘死’了，她才第一次明白，什么是‘死’。

  那时候她也懂了，原来母亲沈漾，是被父亲用手穿透了心脏，所以她死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第一次使用黑色鸢尾花时她会那么震撼，因为她其实没有跟沈漾说过一句话，也只被她抱过一次。

  原本她以为自己并不在意这如同陌生人一般的母亲，但是她错了。

  或许是孩子生来就是爱母亲的，她在梦里看到活着的沈漾时，几乎沉溺在她的温柔里，不愿意醒来。

  那段时间大概明白了生死的她，整天想着这件事，但是还没想好怎么问，过了一段时间，她就被带出了家门，也或许是她直觉认为这件事不能问。

  之后她被吞入游离星洞，彻底懂了什么是生死，却没有力气在意。

  因为她也不明白自己该向生还是向死，同样也不确定他是不是还会再杀她一次，于是浑浑噩噩地活着，左右摇摆地活着，回避地活着。

  直到后来因为小非的事，她避无可避回了首都星，假装不记得以前的事。

  但现在的她变了，她想知道，关于过去，关于沈漾。

  穿过十六年的时光，她顶着一张和沈漾极其相似的脸，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现在对她来说，比为什么要杀她自己更重要。

  她想过当初费昂把她扔下去时说，‘你什么都记得，’应该指的就是他杀沈漾这件事，但她不明白自己没有问，为什么他会知道。

  希恩和希羽不明白这一晚上还要面对多少震撼又莫测的消息，之前说父亲杀希尔这件事都还没有想明白呢。

  沈漾这个名字他们有点印象，不就是父亲之前的妻子吗？据说是在医院生希尔时去世的。

  虽说现在的科技，生育很少出现问题，不能说百分百，但是对于兰格家的人来说，几乎就是完全没有问题，那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她母亲身体太弱，倒也没有多加注意。

  现在说是父亲杀了她，这到底是为什么？是真的吗？

  希恩语气并不好，没有问沈沉浮，直接问费昂，“你真的杀了？”

  月光在费昂脸上留下一块阴影，他抿了抿唇，回道：“是我杀的。”

  希羽跟着问，“那当年……也是你要杀死希尔？”

  “是我动手的。”

  希恩听到他肯定的答案简直觉得面前的人他从来没有认识过，“你疯了吗？那是你的妻子和你的女儿！”

  他本来就觉得他冷心冷肺，没想到还不止，简直是不做人啊！

  费昂扯起嘴角，“疯了？我也希望我只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