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李家娘子那般,新政发下前便已嫁了人,早已失去了改写命运的机会。她不得进学,许是甚至不识字。她甚至都可能不知道,如今她已能如男子般于世间行走,不必再依附于那个靠不住的丈夫求生。
顾行之见气氛凝滞,拍了拍窈娘的肩头,以示安慰。他亦是不齿那汉子的无耻做派,却是无法如窈娘这般深切共情。女子本弱,苦命之人何其多,除却他的亲人他的爱人,他实难设身处地感受那些苦楚。
在凝滞的气氛中,一行人已是行至今日打算用饭之地。只见酒楼金碧辉煌,门口烫金的匾额上书三个漂亮的大字——金玉楼。客人往来间菜肴香气在鼻尖浮动,虽是未至宾客盈门的极度热闹,却也算得是往来不绝。
顾行之方一入门,掌柜便殷勤领着众人前往三楼坐下。朔京城中有一池,名曰芙香,因池中盛夏时节芙蕖盛放、盈盈生香而得名。金玉楼临芙香池而建,三楼视野开阔,向窗外望去,便能看见芙蕖池中光景。如今小荷初露新芽,倒是碧水绿叶十分清新怡人。
顾窈娘的心情在此美景下得以平复,便听一旁的顾行之开口:“旁人来金玉楼吃一顿,没有一掷千金的实力,可不敢来!自家产业,今儿你就放开了点!二叔请你!”他手中折扇轻摇,一派怡然自得。
顾窈娘闻言只是些微愣怔。可回忆这上楼一路走来,金装玉砌、葳蕤生光,便是这雅间中所挂字画,亦是千金难得的名画。如此想来,这金玉楼倒确实是自家二叔历来的风格。
她不知金玉楼有何招牌,便问门口绣衣高帽的小二。小二见是东家带来的贵客,自是十分殷勤地报起了菜名:
“咱们楼里可都是招牌:呼大肘子、炖排骨、土豆烧肉……”
顾窈娘的笑容僵在脸上。
如此装饰华美、一掷千金的金玉楼,菜名竟是如此地通俗易懂、一目了然?
她龇着牙:“二叔不是向来风雅吗?怎的金玉楼的这菜名,却是如此朴实无华?”
顾行之极为得意:“你不懂。这吃饭睡觉乃是人之大事,要是说得云里雾里,客人都不知道是什么食材、如何做的,又怎么会想要吃上一吃呢?只有如咱们金玉楼这般,率真可爱,一目了然,客人们才能选得到自己真心喜爱的菜肴,才能吃得开心。”
率真可爱?呼大肘子,率真可爱?
确实率真。可爱?
顾窈娘默然。
巧娘在一旁也是掩嘴偷笑,做主让小二将招牌菜上了几个,并三味新鲜时蔬。便转向窈娘道:“金玉楼从前也不这样。只自从二爷给金玉楼升级以后,楼里砸了大把银子,把饰物都换了一遍,连跑堂的都穿上了统一镶绣的装束,菜量也增大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客人就是一日比一日少。如今,这金玉楼都快成二爷的心病了。”
顾窈娘却是觉得,自己大概是知道为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