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丹秋见顾窈娘不说话,又道:“我知道你定也是为难,不会与我建议。我只是想要多个说话的人罢了。”
她自嘲地笑笑:“说起来与你相识不是最久的,这些事,我却只想与你说。和瑶瑶说,她必定会为我出头,可我如今却也未想好;与阿晗说,她怕是要同秦毓秀一起来劝我。
唯独你,我虽不知你会如何说,确实知道,你应当是懂我的。”
顾窈娘心中听得五味杂陈。她自是盼着谢丹秋好,却不敢轻易开口。只是干巴巴道:“你如今身子要紧,莫要忧思过重,伤了身。”
“你也是觉得,我该生下这个孩子吗?”
顾窈娘吓了一跳,急急道:“什么应不应该!孩子既已来了,阿秋,你一定要好好养胎。你难不成还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吗?你可知道强行落胎有多凶险?”
见谢丹秋面上怔怔,顾窈娘生怕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做了啥时,拉着她的手极为诚恳地说道:“我虽未曾嫁过人,可我从前在家,邻居那些婶子时常都会说起这些事。
女子生子极为凶险,半只脚踏进鬼门关,落胎更是伤身,孩子没了,大人可能也没了。这一科你考不了,还有下一科,还有下下科。你总能考上!自己的身子是最要紧的,你莫要做傻事。”
谢丹秋看着她焦急的神色,却是笑了:“窈娘,我就知道,你是懂我的。从知道我有喜,夫君便不必说了。
就连我的爹娘,也都劝我,这是秦家的孩子,女人在这世上,哪有不生孩子的。我怎么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挣个虚无缥缈的前程,便将孩子舍弃了?
说的都是秦家和孩子,说我若是不想生下这个孩子,便是冷血无情。可是何曾有人想过我,我的人生呢?
只有你,全然是站在我的角度劝我。”
窈娘试探着,小心地问道:“所以你其实也从未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对不对?”
谢丹秋迟疑着,还是点点头。
“孩子是我的骨肉,我又何尝舍得?我只是拿不定主意,若是我错过了这第一科,如今朝堂之上,对新政反对声这么大,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科?
窈娘,你懂我的,咱们女子从来只能依附于父母兄弟,出嫁后又托庇于夫家,出头太难了。这个机会,我不愿等。”
顾窈娘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女子出头太难了。她难,谢丹秋难,瑞宁公主也难。
她们出身已算不错,都是这般难。
更有许多出身不显的女子,终日浑噩度日,怕是只知命运多舛,却不知如何向上攀援。
“阿秋,孩子来了,是缘分。你养胎时,若是有余力,也可以温书,只要找好了靠得住的奶娘,孩子瓜熟蒂落后,你或许也能参考呢?这次不行,便下次。”
谢丹秋眼前一亮:“我当真可以吗?”
可是随即又泄了气:“可我听说妇人生产后极为虚弱,身子……”
她有些脸红:“身子也不大方便。还会有味道。”
顾窈娘自也听说过,却只能拣了好听的说给谢丹秋:“你平日里习武,身子底子好,你只管请谢伯父伯母给你请最好的大夫,到时候总会好上一些。万一你便没有这些恶症呢?
事已至此,你既心有不甘,咱总要争上一争!只是你一定要记得,万事以身子为要!不论做什么,千万要顾全你自己。你如今的妥协都是暂时的,只要你是好好的,往后一切都有希望!”
两个女子的手牢牢握在一起。顾窈娘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们家人可够用?”
末了却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秦毓秀虽在京中根基不深,谢家却是扎根在朔京的大族,又岂会短了谢丹秋的用度。
谢丹秋却有些踟蹰:“我也不知够不够。夫君说不愿旁人嚼舌他吃软饭,我带去的陪房并不多。”
“可有厨子?尤其是善于调理妇人饮食的。”
谢丹秋摇摇头。
顾窈娘疾声道:“那怎么行呢!”
她想了想,道:“阿秋,我觉得,你最好回谢家一趟,在谢家寻个可靠的厨子,你往后十月的饮食便靠她了。”
谢丹秋拧着眉,犹豫着道:“我怕夫君会多想。”
以顾窈娘对秦毓秀的了解,他是一定会多想的。